沈徽妍的臉上似乎掛著一點傷心,朝著他福了福身子後,第一次在他前面下了馬車。
隨後還不等他先進府,就頭也不回地回了望月軒。
那背影,像是要碎了一樣。
謝諶抿唇站在馬車邊上,沒有想到沈徽妍的氣性竟然比他母親還要大。
夜裡熄燈後,她也沒有再同他說話。
像是在,記恨他?
事關她的親人,謝諶倒是沒有懷疑她在演戲。
床上,沈徽妍平躺著,腦子裡想的卻是:如何讓文帝再生一個、或者幾個皇子出來。
總有一個,能繼承大統吧?
實在不行,她便只能提前先將像謝諶這樣的大奸臣一個個除掉,總能讓大齊江山撐到明君出現......
想著想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屏風外的羅漢床上,謝諶卻沒了睡意。
他將今日在偏殿外聽到的內容回憶了一遍,發現了一個遺漏之處。
便是沈徽妍說的那句:希望陛下這樣的明君能夠長命百歲。
陛下長命百歲了,元恪還怎麼登上皇位?她還怎麼做她的皇后?
這怎麼,和他夢裡發生的,又有了一點偏差?
沈徽妍,究竟在盤算什麼?
難道,她知道他當時就在門外?所以故意說了這些?
可若是如此,她又怎麼會將謀劃給他治根本不存在的男人病,那麼直言不諱?
這一夜,謝諶再一次沒能睡到安穩覺。
頂著一張略顯疲憊的臉,去上了婚後的第一次朝會。
謝諶一走,靈弓緊接著就進來了。
“姑娘,東城村落的那兩個農婦,昨夜遇襲了。”
正準備翻書的沈徽妍立時頓住,眸色凌厲:“救下了嗎?”
靈弓點頭:“我們的人守在暗處,見小王爺派去的人出手,就沒有出面。”
“小王爺的人已經將這兩個農婦及其家人安頓在其他處了,也查到是魏家動的手。”
“魏家。”
沈徽妍將書輕輕丟在桌面上,眼底是怒不可遏的情緒。
上一世,魏家被她抄家滅族。
這一世原想著魏家還未鑄成前世那樣的大錯,未嘗不能放過。
現在想來,他們從骨子裡開始,早就壞透了。
作孽,只是早晚的問題。
“魏家動用了朝堂上所有的關係,雖說保住了魏恆一條命,只流放寧古塔,但魏家至此也絕了後,魏榮的報復之心,倒是能理解。”
“但不可原諒。”
靈弓的眼底是躍躍欲試的殺氣:“可要奴婢去解決了他們?”
略作思慮後,沈徽妍抬手阻止:“不行。”
“你們四人習的全是沈家祖上自創的功夫,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殺他們,”沈徽妍垂眸,斂下眼底的厲色,“我親自動手。”
只是,她還得找一個合適的身份,才能瞞過謝諶這隻狡猾的狐狸。
窗外,一股熱浪鋪面而來。
桌面上的一本冊子隨著風快速翻頁,最終停在其中的一頁。
上面寫著:江湖幫派劃分地域。
沈徽妍唇角上揚,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天罰殿殿主。
天罰殿,罰天下罪孽深重之人。
前世,元恪這個廢物,就是死在此人手上的。
她閉上眼睛,一點點記起那人當時的樣子。
蒙面,白衣,手持長劍......
身份有了,但機會呢?
謝諶夜夜宿在她房裡,她還怎麼順利出去?
沈徽妍坐在窗邊,冥思苦想。
連謝諶下朝回來,都沒有發現。
看到沈徽妍連他進來都沒有發覺,謝諶第一念頭,是她在想著沈老將軍冥誕一事。
“夫人。”
想著她思念家人可憐,他連語氣都比素日溫柔。
沈徽妍轉眸,看到的是還未將朝服換下的謝諶。
他本就身形修長,紫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越發顯得他容貌俊美,氣度非凡。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張無可挑剔、又正派十足的臉,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奸臣?
沈徽妍垂下眼眸,果然人不可貌相。
“小王爺,你回來了。”
分明和那天夜裡是一樣的話,但今日的她就沒有那日的殷切,反而還多了疏離感。
這是,還在和他生氣嗎?
看在沈家忠烈的份兒上,謝諶對她的耐心又多了一些。
“老將軍的冥誕在哪日?”
沈徽妍原本暗淡的眼眸瞬間亮了:“小王爺是要同去嗎?”
見她這麼輕易就歡喜,謝諶越發肯定,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沈徽妍不會算計他。
“嗯,到時候,我儘量安排好時間。”
沈徽妍歡喜起身,提著裙襬來到他面前
她伸出右手,勾起自己的小拇指。
“那你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