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文筠下葬之前,程家還需要維持表面的平靜。
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程牧昀一拳打在方向盤上,發洩心中的怒氣。
許灼華嚇了一跳,看向程牧昀,他的眼睛已經通紅,臉上擦摻雜著淚水和雨水。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程牧昀委屈地看過來。
“是我的錯,我應該問問她,至少開解一下文筠,至少他不會自己赴死。”
許灼華歪過去身子,手臂放在男人寬闊的後背上,輕輕撫摸。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程牧昀抬起雙手捂住臉,終於忍不住哭出聲。
男人寬厚的肩膀蜷縮在許灼華的懷裡,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灼華,怎麼辦?文筠沒了,我們家只剩下我一個了。”
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許灼華不敢想程裕光和程夫人該多傷心自責。
“沒事,沒事……”
除了的這兩個字,許灼華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親人離世,那種痛徹心扉的悲傷,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後來程牧昀哭了很久,兩隻眼睛都腫了。
許灼華也是第一次看到程牧昀失態。
但是他必須儘快收拾好情緒,程文筠突然離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這個擔子還需要程牧昀扛起來。
他可以悲傷不能自已,但有時間限制。
許灼華忍不住心疼起來,作為男人,程牧昀肩上的擔子實在是太多了。
第二天,東方天際微微露出魚肚白。
許灼華疲憊地站在院子裡,看著被掛起來的白幡。
昨夜的雨下得非常大,現在卻一點痕跡都沒有,只有空氣中潮溼的味道。
程公館的每個人都面色凝重。
身後響起轟隆隆的聲音,許灼華轉過來身子。
一輛載著黑色棺材的汽車緩緩倒過來。
那口棺材黑黝黝的,看起來十分厚重,它是沉靜的,安詳的,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許灼華感覺那口巨大的棺材,要從汽車上砸下來,要壓死他一樣。
忽然感覺身體一歪,許灼華被人拉開,她轉過頭,汽車就停在自己剛才站著的位置。
順著手臂看過去,剛才把她拉開的人,竟然是黎叔。
黎叔的眼睛通紅,明顯是剛剛哭過。
許灼華想起來,程夫人去東州的時候,程文筠年紀很小。
程夫人不放心三個孩子,把黎奇瑞請過來照看三個孩子。
後來兩個哥哥也去了東州,就是黎奇瑞一直陪著程文筠了。
程裕光回到東州後,黎奇瑞就從老宅來到了程公館做管家。
可能對於黎叔來說,程文筠跟親生女兒沒什麼區別。
“謝謝黎叔。”
黎叔看起來十分疲憊,神魂不在,沙啞著嗓音:“少奶奶小心一點。”
許灼華皺了皺眉,“黎叔,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很蒼白。”
黎叔擺擺手,“沒事,我先去忙了。”
他的背影佝僂著,腳步一輕一重,活像被抽乾了精氣。
許灼華暗自嘆了一口氣。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剎車聲,她疑惑地看過去。
心想現在還不到弔唁的時候。
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嚇得心裡一緊。
梁紹尊來了!
對了,除了程家人以外最傷心的人,是梁紹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