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抬頭四顧:“這裡有楊莊人不?”
漢人百姓面面相覷,無人應答。
阿魯臉色陰沉:“很好!都沒有楊莊人,那就沒法證明身份了?”
猛然間,阿魯唰的抽出腰刀,朝著楊三多的腦袋高高舉起,刀鋒在炙熱的陽光下泛著瘮人的亮光。
沈放力貫雙臂,手悄悄探向腰間。
楊三多突發狀況,打亂了沈放整個偷襲計劃。若楊三多被殺,沒人傳遞訊息,這次偷襲毫無意義。
沈放絕對不能任由阿魯殺了楊三多。
擒賊先擒王,唯有扣下阿魯,弄出響動來才有可能拯救楊三多。
“阿魯,既然是南人探子,不如帶回去審問一番,比宰了他狗頭強。”騎兵中有人出聲。
阿魯望了那個騎兵一眼,高高舉起的腰刀終於放了下來,撇了撇嘴:“說的也對。那就綁了,駝回去再說。”
立刻有強壯的金人騎兵下馬,撈起楊三多,將他丟上馬背。
阿魯看了眼沈放,冷哼一聲:“剪刀也給我看緊了!”
沈放深吸一口氣,雙手高高舉起,故作委屈道:“魯爺,我是清白的,這個楊三多我也是到了寨子後閒聊才認識的啊!”
阿魯神情並未舒緩絲毫,拉下臉道:“是不是清白的拷問過就見分曉。”
一路上,沈放彎腰駝背,將自己埋在蓬鬆的馬草內,心中狂濤翻湧,極力思考對策。
楊三多不能死!
可是怎麼救他性命?
要不要提前動手?
怎麼才能通知伍有才和許茂功動手?
回到承天寨外,沈放馬上發覺了氣氛不對。
三寶奴甚至斛虎沙都聚集在寨門之外等候著。
斛虎沙喝止了前行的打草隊伍,命人將楊三多從馬背上丟了下來。
楊三多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一聲,昏死過去。
斛虎沙走上前去,抬起馬靴一腳踏在楊三多腿上,楊三多即刻疼醒,大聲痛呼起來。
“說吧,你是哪支宋軍的探子?”
楊三多滿臉泥血,因痛苦整張臉都痙攣起來,嘴巴里含糊應道:“小人不是探子……小人只是躲在草叢裡解手。”
斛虎沙低下頭,一口吐沫吐在楊三多臉上:“解手?要解手不會報告啊?”
“小人……不懂規矩。”
“不懂規矩?是心虛吧?”
楊三多疼得臉色都成了醬紫色,突然張口大罵:“狗韃子,小爺不知道的事,你讓小爺從何說起!大不了折了這條命,反正我兒有人照料!”
斛虎沙大怒,猛然抬腳,又大力踏下去,鑽心般的痛感令楊三多拼命的呵著氣,瘦小的身軀顫抖著痙攣起來。
楊三多這話是說給沈放聽的,他在暗示沈放別暴露身份,準備犧牲自己了。
六兒乖巧,沈放看著喜歡,早在滿月時就收他為乾兒子。
幾天前楊三多還質問是否拿他當炮灰,如果他當著自己的面被殺,還有何面目面對三百廂兵弟兄?
沈放驚怒交加,手再次慢慢伸向了腰帶,那裡裹著半把剪刀。
楊三多眼看撐不住了,他不能再猶豫下去,必須冒險拿下斛虎沙,兩人才有一絲生機。
可斛虎沙身旁站著金軍數名軍官,看氣勢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突襲擒拿他的機會極其渺茫。
金人沒有想象中好對付,既然在漢人百姓中發現了疑似探子,眼下這些百姓怕都要因此送命。
不拼一次只能任由金人宰割,賭一把還有一分勝算。
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要丟命,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沈放用馬草掩蓋著自己的臉,默默估算著周圍金兵的舉動和位置,他要等一個唯一的出手機會,他深吸一口氣,手摸上了半把剪刀的圓環之上……
三寶奴突然開口道:“猛安大王,末將聽說宋兵出現在了承天寨以東三十里的孔道上,會不會是那支軍隊派來的探子?”
斛虎沙一臉不屑:“來又怎地?一群手下敗將而已。”
三寶奴貼近斛虎沙耳邊細語幾句,斛虎沙點點頭,竟然轉身走了。
沈放緩緩將握得發白的拳頭鬆開,從馬草縫隙裡緊盯著三寶奴的舉動。
三寶奴招呼阿魯過來,輕聲叮囑了幾句,阿魯躬身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