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伍有才小心翼翼問道:“頭兒,你是不是想學那宋江、方臘?”
伍有才突然來這麼一句,眾人面面相覷。宋江和方臘是何人?他們都是扯起大旗造反的當世梟雄,雖然最終都被朝廷剿滅,但聲名尤在。
沈放開官倉盜軍糧,私聚流民,本就有點讓人懷疑。只不過他身上穿著大宋軍隊的鐵甲而已。
沈放凝神注視伍有才,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這身甲冑是朝廷所賜,吃的糧食也是朝廷軍糧。世道艱難,人命賤如狗,我只想讓大家活得有尊嚴,活得有盼頭,與水泊梁山那些好漢只為痛快喝酒,痛快吃肉是兩碼事。”
“那行!我伍有才天為鋪蓋地為床,這條賤命就交給你了。”
有了伍有才帶頭,範二也應道:“頭兒,俺打小就聽你的,你指哪俺打哪。”
“算我一個!”趙大虎也應聲。
許茂功這個書生也開口道:“我雖然是個說書的,但這種橫刀立馬,建功立業的勾當怎能少得了我。”
趙大虎偷瞄了一眼楊三多,意有所指道:“說書的,你不用請示一下嫂夫人?”
範二猛然醒悟,大咧咧道:“對啊,三,你要不要回去找翠花商量一下,你說的不算數。”
楊三多整張臉憋成了醬紫色,突然大吼:“二憨你給小爺閉嘴!”
楊三多從筒靴裡拔出一把匕首,猛然往桌上一插:“頭兒,要不要歃血為盟,指天發誓,我楊三多第一個來!”
沈放長舒了一口氣,笑道:“你以為是入夥為寇啊,還歃血為盟!咱們是大宋軍人,我不要你們什麼指天發誓,你們也不是替我沈放賣命。”
沈放指著桌子上的宣紙:“你們都是廂兵營一份子,你們要為它而戰!”
“渾渾噩噩過是一生,轟轟烈烈過也是一世,不為家國社稷,也得為脊樑骨挺直了活命。”
“雖然廂兵營目前我沈放為都頭,但這只是個頭銜。要是我陣亡或德不配位,誰都可以頂上去。”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到了承天寨就得按我的命令來執行。軍令如山,哪怕是打成光桿司令,你也得給我衝,大不了重組一支隊伍。”
這些打雞血的話要是在幾個月前說,和沈放這個軍棍的身份格格不入,可是軍營中瀰漫著金軍入侵的恐懼,他如此說,反而真的起到了鼓舞人心的效果。
郝郎中湊了過來:“沈都頭,我這把老骨頭一沒兵二沒體魄,能幹啥呢?”
沈放走過去,握著郝郎中的手,這可是個大寶貝,怎麼會捨下他不用呢?
“您的用處大了,說不得咱們這些人的命都要交您手裡。我對你的唯一要求是收徒,多多益善。你別跟我提‘醫術不外傳’那套鬼話就行了。”
郝郎中顯然受了感染,樂呵呵應道:“這個老漢理會得。哎呀!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派上用場,死也值當了。”
“你錯了!兵荒馬亂,世道艱難,我們這些廂兵遭人嫌棄,沒人管咱死活。我這麼幹,是為了大夥兒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