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种師中兵敗身亡的八日後,沈放滿身戎裝走下蒼龍嶺。
此時已入夏,土門關一帶滿山蒼翠,河水清澈,絲毫沒有戰爭的痕跡,用優美如畫來形容也不為過。
誰會想到幾個月後這裡會屍陳遍野,血流成河。
從蒼龍嶺上俯視,土門關砦牆內的中央凹地上佈滿了星星點點的軍帳。
四萬軍隊的規模確實壯觀,遠遠就能聽見軍中校場上傳來聲震山谷的吶喊聲、廝殺聲。
西軍號稱北宋最有戰鬥力的軍隊,聲威果然不是蓋的。
可是這麼一支看似士氣旺盛的軍隊,碰上金兵卻變成魚腩之師,著實讓人唏噓。
教師沈放沒有經歷過戰爭,可是他這副身軀的本尊卻多次與金兵接觸。
雖說每次都是屁滾尿流的逃,但起碼感受過了千萬之眾的金人鐵騎叢集衝鋒時讓人窒息的氣勢。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沈放嘴裡默默唸叨。
來土門關後,他換了八百個念頭。
不參與這場幾乎無法逆轉結局的宋金戰爭,不行嗎?
帶上楊三多、範二、趙大虎、郝郎中等親信,從藏在虎頭山的軍資里弄些糧食,遁入太行山深處做個山叟隱士或者土皇帝,不香嗎?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逃匿最終的下場可能不是隱世,而是丟命。
此時的太行山深處豺狼虎羆橫行不說,更有躲避戰爭的山匪、義勝軍殘餘等兇徒在內,搞得不好人財兩空,同樣活不過兩集。
況且金人對待土匪的手段狠過對待宋軍,不問因由抓到即斬殺,毫不留情。從這點看,不得不佩服阿骨打的雄才大略。
最主要的還是教師沈放血管裡流淌著躁動不安的血液,平時課上怎麼教學生的,就這麼躲起來的話,不啪啪打臉嗎!
況且,在這麼個亂糟糟的時代裡,最好的防守莫過於進攻,躲不是辦法。
懷著亂糟糟的心思,沈放踏進了西軍軍營。
軍營裡計程車兵早已熟識這個身材高壯,結實俊朗的沈都頭,是以沒人阻攔他。
再說了,同是兄弟友軍,沈放平時沒少打點。
“喲,沈都頭,今天這是怎麼啦?”迎面來了一個校尉,納悶的問。
此人是種師閔的衛隊長,軍使侯勇,掌管著一支騎兵營。
這大熱天裡,又不是出征的日子,沈放的著裝能不讓侯勇疑惑麼?
沈放誠摯一笑,滿面春風道:“種相公可有空,侯軍使可否提我通報一聲,沈放有要事相商。”
侯勇仍然納悶,道:“相公正在中軍大帳呢。”
沈放嘿嘿一笑,小聲道:“改天請侯軍使喝上一杯。”
說完,沈放拱拱手,望中軍大帳去了。
“真定府廂兵都頭沈放拜見種相公!”沈放進了種師閔中軍大帳,低頭便拜。
說實話。雖然沈放是歷史老師,還殘留有本尊沈放的融合記憶,這麼文縐縐的話說出口,還是很難受。
種師閔六十有三,鬚髮皆白,顯得極其蒼老,可是眼神依然矍鑠。
從種世衡開始,種家數代人經略西北,為大宋王朝肝腦塗地,血灑疆場,贏得了天下百姓讚譽。
魯智深嘴裡常唸叨的老種經略相公、小種經略相公正是種家人,當下仍在世的种師道便是種師閔堂兄小種經略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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