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後,率岳飛拾山河

第325章 軍事鬥爭的界限

城頭上一員鮮紅戰甲的將官正肆意的放聲大笑,距離有些遠,虞世豪瞧不真切對方的面貌。

守軍見逼走了虞世豪,便停止了射擊。

虞世豪拱手,扯高了嗓門:“李成將軍,你是打算拒守孤城麼?”

“李成”大喇喇的狂笑:“你叫喚個逑,有本事就打過來,看爺爺我一張硬弓能不能饒你不死。”

“我乃破虜軍副指揮使虞世豪,此前也在黃潛善營中當差,新朝廷軟弱無能,李將軍何不與我一道舉事,抗擊金寇?”

“虞世豪麼?放你孃的狗屁!你自己當了叛軍,還想拉爺爺我下水,你也不瞧瞧這天上是什麼?”

“是什麼?”

“這天上寫著個‘趙’字,天下還是趙家的,區區沈放逆賊,那是……那是……螞蟻撼大樹!”

虞世豪皺眉,道:“康王得位不正,違背天子旨意,置二聖於不顧,只管自己逃命,他不配當皇帝。”

“李成”嘿嘿一笑,大聲呼道:“難不成他沈放想當這皇帝?說你們是亂臣賊子還不認了,就你剛才說的話,人人得而誅之。”

“將軍此言差矣,當初金軍兩路大軍齊下汴京,若不是沈太尉率領西軍將士浴血奮戰,河北河東早已落入金人囊中。”

“那又如何,既然你西軍這般忠勇,為何朝南邊殺來,不去北邊乾女真人?”

“那是有人心存不軌,偷襲我西軍船隊。”

“李成”哈哈大笑:“虞世豪,你說對了,就是你爺爺李成我乾的,你又能咋樣?”

躲在城垛子後面的張天成急呼:“牛鵬,話說過頭了,別惹惱了他,真打過來就麻煩了。威懾,威懾便好。”

牛鵬悄悄低頭,問:“咋個威懾法?”

“蠢驢,就是威脅他,咱們的城池堅固,他休想打下來。”

牛鵬會意,又抬起來大喇喇扯開了。

“虞世豪你聽清楚了,我陽穀縣兵強馬壯,你就算再派一萬兵馬也休想攻破老子的城池。”

“若是識相點,有多遠滾多遠,別賠了夫人又折兵,自取其辱。”

牛鵬慷慨陳詞一番,又悄悄低頭問:“東家……縣令,我說的可好?”

張天成滿意的點頭:“嗯,不錯,就照這麼說下去。”

牛鵬還想威脅一番,虞世豪卻已打馬退回西軍騎兵之中,並未搭理他。

“張將軍,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說李成數次都是伏擊順州軍的?”

張瓊應答:“是,那廝頗有心計。”

虞世豪想了想,將自己的疑惑道了出來。

張瓊有些驚異:“李成竟是如此粗鄙?”

“對,與此前聽聞的不太一致。李成雖桀驁,說話卻頗為得體,懂得籠絡人心,不似城頭那般粗鄙如市井之徒。”

張瓊也是不解,可他並未見過李成,此前從未聽聞過有這麼一個人,更難辨別。

“既然如此,還是等林指揮使過來了,今夜再動手攻城吧。他得了孔彥舟不少兵力,不可大意了。”

虞世豪同意了張瓊的建議,留下幾支小隊的騎兵遠遠監視陽穀縣的動靜,餘下騎兵往回走了。

騎兵一撤,城頭上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尤其是牛鵬,更是激動,兵法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乃兵法的最高境界之一,牛將軍做到了!

張天成可就沒那麼樂觀了。

錢道人曾說,西軍派來大軍馳援陷入泥潭的船隊。

以張天成精明的商人眼光來看,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這或許是西軍向朝廷挑釁的苗頭。

這支船隊孤軍南下是什麼意圖?

難不成沈放要主動挑起二王之爭?

張天成帶著滿腦子疑惑下了城,迎頭卻撞見了楊彪。

張天成想起此前楊彪那廝囂張跋扈的模樣,恨得牙癢癢,可是面子上卻春風和煦。

“楊將軍,今日能震退西軍,楊將軍功不可沒,本縣已命下人備下酒菜,今晚來鄙宅慶賀一番。”

楊彪一愣,隨即躬著身子滿臉堆笑:“這都是張縣令的功勞,楊彪不敢奪功。”

“怎麼?楊將軍還跟我張天成分出個彼此不成?”

楊彪有些尬,試探著問:“張縣令不計較小弟乾的那些混事?”

張天成兩臂一拂,顯得氣度不凡:“楊將軍不過是個當差的,孔彥舟已死,難不成我還要治數千御營兵的罪不成?”

楊彪暗自鬆了一口氣,展顏道:“張縣令宰相肚裡能撐船,今後但有驅遣,小弟萬死不辭。”

“嘿嘿,楊老弟,當下就有個非常棘手之事,”張天成拉著楊彪的胳膊,極為親暱道:“李成帶來的那些李昱匪兵沒全帶走,本縣擔心其中有人賊心不死,楊老弟,這事還須你協助本縣……”

傍晚時分,林良肱率步騎進兵,與虞世豪、張瓊的騎兵隊在陽穀縣以東的景陽岡匯合。

聽了張瓊的彙報,林良肱灑然一笑:“張瓊,你怎麼活回去了?”

張瓊:“活回去?”

“不是麼?想我順州軍在信德府,在真定城是怎麼痛擊金軍的,怎麼對付一個李成,將你難成這般模樣?”

“林頭兒的意思是,將他李成當成金狗一般狠揍?”

林良肱點點頭:“我這段時間也在反思,為何順州軍對陣金軍能士氣旺盛,全軍上下團結一致,反而我軍南下卻丟了那股子拼勁?”

“我以為,是將士們被錯誤的認知束縛了手腳。”

圍在一起的除了張瓊,還有馬山關、虞世豪、張用、阿力等主要將領。

這其中,除了張瓊之外,只有虞世豪在真定城對陣郭藥師一役參與過戰鬥,其餘之人並未見識過西軍是如何作戰的。

誠然,沈放一直踐行軍團聯合作戰,極少單獨派一支軍隊與金作戰。

所以西軍無論局勢多危急,均能有效的擊敗金軍。

可是這次順州軍孤軍南下,沒有了友軍支援,甚至連糧草都要自己想辦法籌集。

且順州軍的對手不再是女真人或者女真人的附庸,而是完完全全的大宋國人。

不管敵手有多兇狠,順州軍士兵始終拉不起像對付金軍那樣的仇恨,不知不覺之中,出手便沒了像面對金軍那樣的你死我活,不留餘地。

林良肱統兵八年,在西軍這一年裡更是迅速的成長為統帥級別的將領,這其中的奧妙,還是給他發覺了。

“諸位將軍,太尉要求順州軍要展示我西軍的風采,可並未叫大家面對敵人時,考慮對手是我大宋的軍隊。”

“有一點諸位必須記住,在趙構的新朝廷裡,我西軍可是叛軍,若是我等依然弄不明白這點,將御營兵當成了自家兄弟,這仗打到最後,吃虧的只能是咱們。”

張瓊在東平湖畔已領悟到了一些軍民之間的關係,可還沒釐清軍事鬥爭上的界限。

經林良肱提醒,張瓊頓時醍醐灌頂,天窗都開啟了。

林良肱說話擲地有聲:“諸位,太尉有令,我等暫時不必繼續南下了,就以梁山水泊為中心,建立西軍的軍事重鎮。”

“在梁山水泊建立西軍的軍事重鎮,並非只為針對趙構偽朝廷,更要為將來與金軍的決戰提供一個支點。”

沈放第一次在前線的軍隊中發出指令,稱趙構的新朝廷為偽朝廷。

這一大膽的嘗試,徹底將西軍與趙構軍事集團隔在軍事、政治對立面上了。

只因金軍東西二路大軍正在集結,沈放需要為即將到來的巨大沖擊做好準備。

這一訊息來源,卻是趙構的兵馬副元帥陳遘麾下的大將沙振的一名親隨傳來的。

陳遘在金軍眼皮底下堅守中山府定州城。

金軍屢次派兵強攻,均不能下。

陳遘先身士卒,親登城樓冒著矢石督戰,雖糧盡兵乏卻堅決不投降。

這本是可歌可泣的英雄之舉,卻敗在了強令都統沙振出城之事上。

沙振惱羞成怒,當場擊殺了陳遘一家十七口,他自己也被部下抓住,被自家弟兄砸爛了腦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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