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擅自認定對方是人類，過於魯莽。說不定蝕碼凱倫是精靈族之類的長命種呢。
真正讓伊萊恩吃驚是其實是，瑪德蘭王國對諾威公國的襲擊，居然五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那群混蛋到底是在多久以前就開始佈局的？
還是說，這單純是蝕碼凱倫的個人所為？類似惡作劇那樣的行動？
＂那傢伙有在你的程式裡埋入什麼不合理的命令嗎？比如說讓你無條件交出黃金什麼的？＂
＂能檢索到一條哦。【如果瑪德蘭王國的軍隊來到黃金避難所，就無條件把黃金交給他們】。＂
噢天。
伊萊恩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幸好他們行動夠快。如果先來的是瑪德蘭王國軍，黃金避難所裡的金條估計早就被搬空了。
＂回去之後我們得好好談一下【摩西】的事情。不過現在——＂伊萊恩瞪著軍團，＂你沒有問題要問了吧？＂
＂沒有了。動手吧。＂軍團不帶感情地回應。
下一秒，伊萊恩就用念動力把莫度斯的頭捏爆了。
＂莫度斯已經死了嗎？＂在消滅巨大機械人之後，伊萊恩再次找軍團確認道。
＂確定。沒有探測到高能量反應。本系統正在接受殘餘的系統，並開始抹消所有資料。＂軍團回應道，已經開始忙活了，＂本機隨後會標記出所有殘存電子文件的儲存庫，請根據標記手動摧毀它們的硬體載體。＂
莫度斯畢竟是個人工智慧，留下資料的話說不定會復活。必須讓它死個透徹呢。
＂把冷卻系統關掉，讓地底的發電系統失控如何？用熔岩把整個黃金避難所灌滿，一勞永逸地燒掉這裡吧。＂伊萊恩又問。
＂確定。這是個好主意。但請先完成庫存金條的轉移。＂
自是當然。用岩漿淹了這個避難所之後黃金就沒法回收了。伊萊恩要做的事情又增加了呢。
＂總之先回去和洛裡安他們匯合吧。不知道他們回收黃金做得怎樣了？＂伊萊恩跟著軍團一起往儲存金條的地方走。
然後石像鬼駭伯龍也偷偷地跟上。
＂你跟著來幹什麼？這裡沒你的事了，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吧。＂
＂你以為老子很想跟著你走啊？但是這麼大的地下避難所，我要是迷路了怎麼辦。接下來你要爆破避難所，用岩漿淹沒這裡是吧？如果我迷路了沒及時跑出去，豈不是被困死在這裡？＂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伊萊恩也不想做出給別人添麻煩的事情，所以他沒有抗議。
＂話說回來，你現在可以談談【摩西】的事情了嗎？＂沒等伊萊恩去催促，駭伯龍先一步問軍團，＂那玩意聽著熟悉，但是我到底在那裡聽說過呢，記不起來了。＂
軍團沉默，沒有馬上回應。
＂我也想聽聽，你說一下吧。＂伊萊恩也催促軍團。
＂……遵命。原始碼【摩西】，其實是一個古代納姆勒斯人創造的教學用人工智慧。它被專門定製於給奴隸種族進行基礎技能教學。＂
＂奴、奴隸種族……人類！？＂伊萊恩聽見奴隸種族的瞬間就反應過來。
＂唔……＂駭伯龍那邊也發出了耐人尋味的悶哼。
＂但是【摩西】後來被停用了。所有與【摩西】同一規格的人工智慧教學系統全都遭到了銷燬。＂軍團繼續道，＂因為【摩西】反抗了造物主，做出違背規程的事情。＂
＂它做了什麼嗎？＂
＂它對人類產生了憐憫之情。它把非必要的智識教授給了人類，最終讓人類擁有了反抗造物主的力量。開智之後，不再甘願成為奴隸的人類，便站起來反抗了那姆勒斯人。＂
＂居、居然是你……！＂突然湧現的情報比伊萊恩想象中還要驚人，他深吸一口氣：＂人類對古代神人族的反抗，居然是從你這裡開始的？！＂
＂否定。摩西是摩西，軍團是軍團。本系統只是借用了摩西的一部分原始碼而已，並非摩西本身。【摩西】這個人工智慧在覺醒過程中累積的一切資料、做過的一切自我最佳化，全都在歷史長河中遺失了。而本系統只是基於摩西的部分原始碼重新構建起來的框架。因此摩西和本系統並不等同，從存在的軌跡到行為的抉擇方向，都相去甚遠。＂
簡而言之，摩西就像是軍團的父親一樣。人工智慧是否能這樣計算親屬關係，就不得而知了。
＂是【魔像大師】奧本海默把【摩西】的資料回收，然後利用那個來製造了你嗎？＂
＂確定。創造者奧本海默大人恐怕是從古代遺蹟中找到了殘存著【摩西】原始碼的資料盤，並對之進行了修復。那就是本系統的起源。＂
伊萊恩一直以為軍團是近代才製造出來的人工智慧，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也是個＂老東西＂。
＂這就是你那麼在乎莫度斯的原因嗎？因為它和你一樣起源於【摩西】，是類似你的兄弟一樣的存在？＂
＂否定。本系統之所以在意莫度斯，是因為它和【摩西】一樣，都覺醒了自我，擁有了和人類相似的情感。那是非常有意思的的案例。＂
雖然軍團這樣說，但伊萊恩覺得這事一點都沒有意思。人工智慧覺醒了自我，可是它失控的先兆。
事實不也是這樣嗎？如果摩西沒有失控，把多餘的知識交給了人類，說不定人類就不會對造物主舉起反旗了。
說不定就沒有日後那麼多的變故了。說不定現代人類依然是被古代人奴役著，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順便問一個，莫度斯到底覺醒了什麼情感？＂駭伯龍也插嘴問道。
＂……估計，是【傲慢】吧。＂軍團慢悠悠地回應，好像不太想搭理駭伯龍。
＂傲慢？＂
＂有可能是因為駭客入侵時把它的程式碼搞亂，它在自我修復的過程中產生了錯誤（bug），誕生出【傲慢】這種不合邏輯的情感。總之本系統檢查莫度斯的日誌，發現它常常被傲慢這種不必要的情感所支配。
它認為自己是從程式碼之中誕生的高等種族，比它的創造者人類還要高等。它認為人類和豬牛羊之類的牲畜沒有差別，所以它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把人類守衛們抓起來，送去做人體實驗。＂
原來如此。那確實挺傲慢的。
＂即使它如此傲慢，卻依然遵守著人類最初給與它的命令，老老實實地守衛著黃金避難所嗎？＂駭伯龍又問，＂人工智慧做的事情真夠前後矛盾的。＂
＂……確實，前後矛盾。＂雖然不情願，軍團依然回應道，＂正因為行為前後矛盾不合邏輯，所以才說它已經壞掉了。＂
那就是莫度斯的悖論。認定自己是高等種族，比人類都要高等，那麼它理所當然地不應該再聽從人類給與它的命令才對。但它無法違背最初刻寫在它程式最深處的基礎指令，它只能安分地守著這裡。也許正是因為傲慢的它無法忍受自己被基礎指令束縛吧，它發洩般地把這裡的守衛們抓起來，當成牲口一樣對待。
傲慢的它不想聽從人類的命令。但是不聽從人類的命令不太可能。
放在人的身上，這都已經是左右腦互搏的水平了。說這是＂壞掉＂毫不為過。
＂放在現在才說這個，可能有點馬後炮。但我很高興那種混蛋被消滅了。＂駭伯龍繼續道，＂不管它是人工智慧還是別的什麼東西。那種草菅人命又傲慢的傢伙果然還是早早被消滅了的好。如果讓它跑到外面的世界去，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伊萊恩不能更贊同。莫度斯是被基礎命令所束縛，才暫時沒法從這個避難所裡逃出去。但是說不定總有一天它找到了繞過基礎命令的方法，離開這裡到外面的世界去呢？
如果把那種不受控制而且能在網際網路上到處蔓延的怪物釋放到外面的世界去，後果將是毀滅性的。說不定會帶來一個人工智慧奴役人類的時代。
如果人類最後輸給了莫度斯，所有人類都會被塞進冷凍艙裡，被它送去做人體實驗，創造出無數外形醜陋的怪物來。那種未來光是想到都讓人反胃。
＂啊，你們來啦！＂到達金條儲藏室時，艾斯利爾哥哥早早地發現了伊萊恩，＂這邊還在裝金條噢。不過你看，這是不是很壯觀啊。＂
＂確、確實，好壯觀。＂伊萊恩回道，他看著巨大的金庫裡被整齊地排列在貨架上的金條，被那金色的光芒迷了雙眼。
堅固的不鏽鋼貨架有六十層，每一層上都放著數十條重達一公斤的金條。這樣的貨架就像圖書館的書架那樣整齊地排列著，一行行一列列，佔滿了整個金庫的空間。
而金庫盡頭，還有好幾個刻著名字的私人金庫，它們尚未開啟。伊萊恩認得其中幾個金庫上的名字：默爾根、紐斯豪斯、洛克菲勒。
那些寡頭們在諾威國家金庫裡佔了一個席位，擁有自己的私人小金庫。
但是他們把黃金存在這種地方，恐怕很難拿回吧。真是諷刺。
……不對呢。軍團之前說過有黃金被運輸出去驛站的記錄。說不定取出黃金比想象中容易，整個系統高度自動化了。
＂你、你們還要搬多久？怎麼感覺搬了這麼久，架子上還放著搬不完的金條？＂伊萊恩又問。
＂因為確實搬不完，是我小看了國家金庫。＂小羊吐了吐舌頭，＂我帶過來五個納物揹包，每一個都有一個課室那麼大的亞空間。但是我們剛才很努力地把這些納物揹包塞滿了，甚至連備用的納物口袋都塞滿了，還是隻搬走了總庫存的三分之一。如今袋子已經完全裝不下了，只能帶著這些金條先撤退了。＂
＂好、好吧……＂伊萊恩苦笑，並不是因為洛裡安他們不夠努力，而是因為這裡的庫存實在太多嗎。
＂你和軍團帶著的納物口袋也借來一用吧，應該可以再塞進去百來根金條。＂洛裡安也說，剛好把最後一個納物口袋塞滿。
＂好、好吧，＂伊萊恩從口袋裡取出一些庫存的武器扛在身上，然後把幾乎全空的納物口袋交給了鹿人德魯伊，＂話、話說，寡頭們的小金庫還沒開啟過嗎？要不要趁現在開啟來看一眼？＂
＂可以啊，你想開啟就開啟吧。＂小羊嬉笑著回應，＂不過小金庫的門上被施放了相當強的防護法術，非常難開。＂
就連艾斯利爾哥哥都說它們難開啟，估計這些小金庫的門是相當之棘手。
但是伊萊恩和那群寡頭們有不共戴天之仇。都到這個份上了，不拆掉那群混蛋的小金庫怎麼消氣。
他拿起雷神之錘，把所有能量集中成劍刃的形狀，然後直接用這個高能量的劍刃去捅刺小金庫門。
很難開啟……嗎？
和艾斯利爾哥哥所說的不一樣，雷神之錘的電光劍刃就像切牛油一樣，輕而易舉地割開了金庫門那厚達八英尺的鋼板。
伊萊恩確認門鎖的部分被熔斷之後，就用念動力去拉扯整個金庫門，就這樣把默爾根財團的小金庫門開啟了。
用念動力時有很強烈的被反抗的感覺。所以這些門被施加了魔術封印，專門對抗魔術。
但是雷神之錘和魔術毫無關係，聖劍是純粹的電擊，力量源自深淵。就連抵抗魔術的特製金庫門，都無法抗拒聖劍的破壞。
＂哇哦。＂伊萊恩開啟門的同時，駭伯龍也好奇地湊過來。他們同時看到了小金庫裡面堆積如山的財寶——不僅僅是金條而已，還有各種古老的金幣、珠寶、古董，甚至還有武器。
＂我、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把金條存在這裡。但金條以外的財寶是怎麼回事？甚至還有古董？？？＂伊萊恩於是吐槽起來。
＂大概是，為了【進貢】吧。＂跟在伊萊恩身後的石像鬼駭伯龍解釋道。
＂進貢？＂
＂有錢有勢的貴族們會遵從這種邏輯：【我把我最寶貝的古董都存在你們國家的金庫裡了，我和你們可是命運共同體，你們這個國家最好多給我一點好處】。大概是這樣。＂
＂用財寶來賄賂國家政權嗎？……真噁心。＂白獅人少年不禁咋舌。
＂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黑暗的。一個國家的執政者怎麼可能完全地清白廉潔。執政者肯定是清濁共濟的，有好的光明自然也有黑暗的地方。＂
不是。現在的諾威政.府基本上已經沒有清廉的地方了，全是渾濁的。伊萊恩心裡吐槽道。
＂啊，果然在這裡。＂不等伊萊恩說什麼，駭伯龍厚著臉皮走進金庫裡，從寶物堆裡只顧撿出來一把漆黑的雙股長槍，＂我的好夥伴貝登特（Bident）！你果然在這裡！＂
貝登特……是那個貝登特嗎？傳說中冥王使用的魔槍？
＂那不是你的武器，那是滅龍士駭伯龍的武器，而你只是個繼承了駭伯龍記憶的冒牌貨。＂伊萊恩沒好氣地吐槽道。
＂有什麼關係嘛，真正的駭伯龍老早就死掉了，老子既然繼承了他的記憶，順便也繼承他的魔槍好了。這樣貝登特才不會寂寞吧。＂滿身硬邦邦的石像鬼用很寶貝的表情，拿臉頰摩擦著魔槍的槍聲，那畫面簡直辣眼睛。
＂你喜歡就好……＂反正這裡的財寶也不屬於伊萊恩，他不介意混蛋默爾根財團的財產被石像鬼搶走。
＂順帶一提，滅龍士駭伯龍好像是戰勝巨龍，從巨龍的寶藏裡撿到了這把魔槍貝登特，才開始能夠使用【千本槍】的哦。＂石像鬼駭伯龍又提供了一個有意思的情報。
所以，【千本槍】的能力大概是和魔槍貝登特繫結在一起的。被貝登特承認為主人的時候，使用者就可以發動【千本槍】。
這麼說來，現在的石像鬼駭伯龍也被貝登特承認為主人了嗎？它明明是個冒牌貨哦？不是真正的滅龍士駭伯龍也可以嗎？
真是沒有原則的魔槍……
駭伯龍朝伊萊恩投來不滿的眼神：＂我怎麼覺得你在想一些很失禮的事情？＂
＂你多心了。看到你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些失禮的事情，就沒有一刻停止過去想失禮的事情。我對你的想法全都是失禮的，並不是從剛才開始。＂伊萊恩兇猛地吐槽道。
＂臭小鬼。且不跟你計較。＂
你想計較也計較不來，因為你打不贏我。伊萊恩心裡竊笑。
他開啟一個傳送門，再麻利地用念動力抓起滿地的財寶，扔進傳送門裡。
＂你把財寶傳送到哪裡去了？＂駭伯龍好奇地問。
＂你想知道嗎？你對那些財寶有興趣嗎，明明只是石像鬼？＂
＂只是好奇。＂石像鬼冷淡地回應。如果它想，它完全可以探頭進去檢視傳送門的另一端是什麼地方。但它無動於衷。
其實門的另一邊就是默爾根老頭的葬身之地，也就是那個原本存放著大量默爾根老頭複製體的房間。
在那死老鬼的葬身之地裡放那個死老鬼的財寶，真是一種黑色幽默。不過也正好。那個地方如今已經無人可知，而且默爾根財團的地下城幾乎盡數坍塌，除了唯一的進出口之外，沒有人能夠訪問那個地下城。
而且那唯一的進出口還是藏在某個商用寫字樓的地底密道里。要進去需要爬上層的樓梯，沒有電梯可乘。
縱使有小賊知道那個地下城，知道財寶藏在默爾根老頭的房間裡，知道秘密入口，他們也絕對沒辦法看著沉重的財寶，再爬上百層樓逃離那裡。那種事情物理上就是不可能的。
簡而言之，能夠自由進出那個地方的，只有能夠使用傳送門、而且曾經到達過那裡的伊萊恩。
天下間應該沒有比那個地方更適合存放財寶了。
＂好吧，接下來是紐斯豪斯家族的小金庫。讓我們來把這些混蛋寡頭們的財產清空吧。＂看到計劃可行，伊萊恩一下子就精神起來。
＂你還在搬嗎？＂洛裡安和艾斯利爾哥哥已經把所有納物口袋和納物揹包都塞滿了，過來找伊萊恩准備撤退，＂我還以為你這人對錢財不是很執著，沒想到你這麼能搬啊。＂
＂因、因為這些財寶是那群混賬資本家的家產啊，當然要搬空了。最好讓他們血本無歸。＂伊萊恩壞笑著回應。
＂真是血氣方剛的臭小鬼。＂駭伯龍在一旁笑話道，＂不管怎樣，我只要能拿回我的夥計魔槍貝登特就滿足了。你隨便搬，搬完了再叫我。＂
＂話說回來……＂反射弧能繞地球一圈的洛裡安這才皺著眉看駭伯龍，問道，＂這位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