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9章 血染之於鐵幕（一百二十）

第4177章血染之於鐵幕（一百一十九）

＂啊，我突然想起來了。＂跨過傳送門的布萊克冷不防說了一句，＂你們不是要給難民們測謊嗎？阿諾伊族某個秘密祠堂裡存放著我族的一件神器，傳說可以分辨善惡。如果有心術不正的壞人靠近，它就會發出警示用的紅光。接下來我們如果能把族裡的長老們救出來，就讓長老們給我們帶路去找那個秘密祠堂吧。＂

＂真、真有這麼好用的神器嗎？不，這個且不提——＂伊萊恩歪頭問，＂你、你們一族的秘密祠堂還在嗎？瑪德蘭島都被外人侵佔這麼多年了，那群入侵者不都已經掘地三尺，找遍了所有寶藏嗎？＂

＂沒事的，秘密祠堂之所以是秘密祠堂，就是因為它被重重幻術和法術保護起來了，用一般方法不可能找到。長老們寧死不屈，絕對不會把秘密祠堂的位置說出去。更何況沒有三名長老同時進行身份認證，就無法解開路上的重重防護。＂

＂那、那好吧，總之先看看情況再說。＂

最壞情況是阿諾伊族的長老們都死了，沒法湊夠三人開啟秘密祠堂。不過這種事情說出來太失禮，伊萊恩決定藏在心裡。即使這樣的他也姑且是有一點情商的。

如果真的能拿到布萊克說的能分辨善惡的神器，而且任何人都能使用，那麼確實是能省不少事情呢。目前能對難民們進行測謊鑑別的只有伊萊恩和高等精靈瑟蘭迪爾，兩人輪流值守也是很累的。

雖然也有把難民們拒於城外，讓他們就地紮營這個選擇。但是斯塔萬格城經常受到壞人們的襲擊，城外沒有城牆守護，在那裡的難民可就危險了。

難民們本身並沒有過錯。國家陷入戰亂和動盪，人們被迫背井離鄉，本來就已經很慘了。如果可以的話，伊萊恩甚至希望斯塔萬格城馬上接納這些難民。

無奈難民中混入了偽人和敵人的間諜，這些混蛋必須先揪出來。不能讓壞蛋們溜進城內胡作非為。

偽人據說是一種吃人的怪物，哪怕讓一隻偽人混入城中，都會對斯塔萬格城造成嚴重的影響吧。在那之前必須嚴格地排查呢。

伊萊恩他們的目標是在兩天之內完成對所有難民的稽核，放他們進城。但這個目標說實話挺難實現的。

這意味著伊萊恩和瑟蘭迪爾必須在兩天內完成兩萬多人的稽核，跟那些難民逐個面談……會累死人的。

有那個能夠分辨善惡的神器在，應該會更輕鬆一點吧。

真的，如果能聘用到黑暗精靈就好了。有黑暗精靈血統的人為何這麼難找……

伊萊恩一行人穿越一片小森林，已經能遠遠看到座落於山野的【寄宿學校】了。

時間是清晨，太陽剛升起的樣子。因為有時差。瑪德蘭島是位於大西洋中心，離歐洲大陸有一段距離的孤島。所以挪威的早上，對這裡來說就是清晨。

這是一個方便襲擊的時機。因為很多人在凌晨時分還處於昏昏欲睡、最放鬆警惕的狀態。

＂我、我來探測一下里面的狀況吧。＂伊萊恩蹲伏著，偷偷摸到距離寄宿學校最近的灌木叢前，對隊友們說，＂之、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洛裡安你都不要進入寄宿學校哦。你在外面幫我們放風就好。＂

＂明白了。抱歉吶。＂鹿人青年苦笑。他知道伊萊恩的用意。

因為洛裡安的情況比較特殊。鹿人們的映象神經元特別發達，同理心特別強烈，看到別人受苦受傷，自己也會感覺到那份痛楚。考慮到寄宿學校裡面也許正在發生一些殘酷的事情，洛裡安還是別去看比較好。

伊萊恩發動了探測用的【相對領域—思覺同調】。

他發現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殘酷的事情確實正在那寄宿學校裡發生著。

他詛咒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差點吐出來。他監測到的一切過於殘酷。

明明是凌晨五六點種，兩個簡陋的課室裡一群孩子就被迫晨讀。每個課室有大概五六人，他們以難受的姿勢蹲坐在帶有尖刺的座椅上讀著一些書，而他們脖子上似乎繫著繩索，繩索一直延伸到屋頂橫樑上，就這樣把人的脖子吊著。

這意味著一旦有孩子讀書不認真、開始昏昏欲睡，低下頭的他們就會被繩索勒緊，感到窒息。

不管他們讀的書有多重要，強迫不到十歲大的小孩這樣子讀書，是不是有點過分？

教職員呢？三個課室裡各有一名監督的職員，這些傢伙卻在打瞌睡。明明小孩們在那麼辛苦地晨讀，教職員自己卻在偷懶打瞌睡。你們這些大人明明自己都沒法大清早就工作，憑什麼逼迫小孩大清早就讀書啊？

寄宿學校的後院（從伊萊恩他們這一側無法看見），高高的圍牆之下，還有十來名小孩在對著馬德拉王國的國旗在宣誓。

他們站得筆直，右手高舉過頭，一刻不停地朗讀著對國家宣誓忠心的誓詞，似乎要這樣重複地一直念下去。而負責監督的五六名教職員則拿著皮鞭，不時抽打著這些衣衫襤褸的小孩的身體，在他們嬌嫩的面板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並不是因為小孩們宣誓得不認真，也不是因為他們的站姿不夠標準。這群人渣單純就是在享受著虐待小孩的樂趣，他們大概認為自己就是絕對的統治者，並樂在其中。

更讓伊萊恩額上青筋暴凸的內容還在後頭。他的領域探測到地下室去了，在那裡有承受著各種非人折磨和侵犯的小孩。

是的沒錯。他們把＂不聽話＂的小孩架在火山烤，關進籠子裡泡入汙水池中反覆浸溺。也有被拉長手腳倒吊在牆壁上承受著鞭打的；也有被塞入狹小空間裡，被很鈍的尖錐壓刺身體的。

這些過於嚴酷的體罰甚至已經算是＂溫柔＂了。因為有另外幾個小孩被深鎖在地下牢獄裡，正被衣冠禽獸們侵.犯著……

＂你還好吧？＂看到伊萊恩滿頭青筋，腦殼冒煙的模樣，洛裡安拍了拍白獅人少年的肩膀。

＂你、你們還是不要看裡面的情況比較好。＂伊萊恩壓抑著盛怒低哼道，＂地、地下室以外的教職員由我來狙殺。等、等清除掉那群臭蟲之後，由我攻入地下室。艾斯利爾哥哥和布萊克負責救援一二樓的孩子。唔……布萊克，你、你最好先去取一些供孩子們弊體的衣服。待、待我殺光地下室的蛆蟲之後，由你來安撫那裡的小孩可以嗎？他、他們由同族的你來安撫，可能會比較容易穩定下來。＂

＂明白了。＂布萊克低哼，＂我會處理好的。＂

＂那、那個，布萊克，你以前也有被送到類似的寄宿學校裡嗎？也有受過同樣的虐待？＂

＂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個虐待到底有多嚴重，但我小時候沒有受過特別嚴酷的虐待。可能是因為我是族長的兒子的緣故，他們還不敢對我太過分。＂

那你可真是幸運啊。伊萊恩心裡暗罵。

與此同時，他的【領域】又探測到了什麼。那不是生物的反應，而是某種靈體……非常多的怨念的集合體。它們貌似被深埋在某種淤泥一樣的東西下，在寄宿學校一側的空地裡。空地旁邊啥都沒有，只有幾個小小的看守房一樣的建築物。

＂那、那個……校舍一側好像有邪靈潛伏著？＂於是伊萊恩再次確認道，＂感、感覺那不是很強大的傢伙，但是它會影響到我們的行動嗎？＂

布萊克也一臉懵然：＂什麼邪靈？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佈置著邪靈？這又不是重要的軍事設施。瑪德蘭軍也沒有穩定地操縱邪靈的技術啊？＂

＂可、可是真的探測到有邪靈耶。在地底耶。它、它深埋在汙泥一樣的物質的底部。＂伊萊恩同樣不解，＂話、話說寄宿學校西南側那個好像汙泥一樣的地形到底是什麼？＂

布萊克突然臉色發白：＂那……那是糞坑。你說邪靈潛伏在糞坑裡是什麼意思？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啊……！＂

他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大哼一聲，差點讓潛伏中的大家暴露了。

＂除了生物之外，你能探測到別的東西嗎？＂鮫人布萊克戰戰兢兢地追問。

＂得、得看是什麼東西。給個範圍。＂

＂比如……骸骨？＂

此言一出，包括伊萊恩在內，在場所有人都怒目圓睜。他們都理解了一切。

人，居然可以如此惡毒。

人，居然可以如此獸心人面。

人，原來真的可以不設下限。

為了不錯怪任何人，伊萊恩姑且再次發動【思覺同調】來進行探測。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化糞池裡，把化糞池裡沉沒的東西，默默地發怒、哀訴、怨恨著一切的元兇找出來。

沉沒在那裡，毫無疑問就是屍骨。小孩子的屍骨。

從骨骼的形狀判斷，小到只有兩三歲，大到十幾歲。大量夭折了的阿諾伊族小孩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化糞池的最底端。

是那些死去的小孩的怨念形成了邪靈。現在的邪靈雖然還很弱小，沒有什麼復仇的力量，但如果過上幾十幾百年，它恐怕會演變成類似邪靈【願世界感受傷痛】那種程度的怪物吧。

＂……一百二十六……不對，總共是一百二十八具屍骨。＂伊萊恩低聲訴說著，＂全部……都是在寄宿學校裡死去的小孩……阿諾伊人的小孩。＂

布萊克沒有回應，只是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緊咬的嘴唇邊上流下了鮮血。

＂你、你先冷靜一點，布萊克。我們要回收那些孩子的遺骨嗎？＂

＂……不用了。接下來你要用核彈把這裡夷為平地，對吧？讓這裡的一切化成灰燼吧，這對逝去的孩子們也是好事。接下來還有二十一所寄宿學校要襲擊，有更多的小孩必須拯救。把時間浪費在回收遺骸這種事情上，並不理智。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再怎麼緬懷也無補於事。先把注意力集中在活著的人身上吧。＂

＂我、我明白了。這樣也好。＂伊萊恩舉起了雷神之錘，準備狙殺人渣。

——兩個小時後。

＂呃、呃啊……＂躺在洛裡安背上的伊萊恩低聲喘氣，身體在顫抖。

＂不、不要發出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聲音啊。＂鹿人德魯伊納悶道。

＂可、可是好累……快要不行了啦……＂伊萊恩用接近於撒嬌的語氣抱怨著。

＂抱歉，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這是最後一所【寄宿學校】了。趕緊完事，把剩下的孩子們救出來吧。＂布萊德催促道。

訊息會像長了翅膀一樣不脛而走。距離伊萊恩他們襲擊第一所寄宿學校已經兩個小時了，不管他們辦事多麼迅速利落，還是很難保證被襲擊的寄宿學校是否會向其他機構發出訊息。

所以他們需要速戰速決，一口氣把瑪德蘭境內所有已知的寄宿學校搗毀。接下來是第二十二所，搞定這個之後就大功告成了。

儘管如此，伊萊恩和兩頭麒麟輪流使用傳送門法術，已經傳送走至少一千人了。能讓那麼多孩子獲救是好事，但其辛苦可想而知。

……準確地說，累的只有伊萊恩。碧玉麒麟凱迪歐和粉晶麒麟寶利塔似乎沒喊過累。

因為他們是輪流使用傳送術的，伊萊恩發動完一次傳送門之後，就由凱迪歐、寶利塔以此頂替，所以伊萊恩姑且是有休息的時間。

即便如此，他應該也斷斷續續地傳送走了兩百五十人左右，不可能不累垮的。

【最後一所寄宿學校的小孩就由吾來傳送吧。你專注於把建築物炸掉即可。】凱迪歐提醒伊萊恩。

伊萊恩眯了眯眼。發動一次【黃金之太陽】的專注力，他姑且是有的。這比讓他一口氣傳送走好幾十人，要簡單得多。

＂你要不小睡一下？戰鬥的話讓哥哥和布萊克處理就好？＂洛裡安也問道，＂那所寄宿學校裡面的都是些沒啥戰鬥力的教職人員，他們兩個也能迅速壓制吧？＂

＂沒、沒事，我會最後一次用雷神之錘來壓制。一、一口氣殺光建築物裡的敵人比較好，這樣不容易響警報。＂伊萊恩有氣無力地回應。

畢竟之前他都一直是這樣處理的。用【領域】來探測敵人的位置，用雷神之錘一口氣把地上的敵人擊斃。

雷神之錘的電光束可以輕易穿透這種小心建築物的混凝土牆，還能拐彎和跟蹤，而且一擊就能打出數十發電光束。用這個來壓制小型設施裡地表的敵人簡直易如反掌。而且使用它還需要不消耗魔力。這把聖劍的能力過於作弊了。

不過當然，藏在地底的敵人沒法用電光束輕易擊斃。貌似是大地的導電性會讓電光束威力大打折扣？

如果面對大型軍事建築的、用魔力強化過的護牆，以雷神之錘的電光束威力也難以貫穿。

總而言之，伊萊恩能這麼簡單地清剿完前面二十一所寄宿學校，只是因為它們是民用設施，沒啥警備力量。

但這些民用設施裡姑且是有警衛的。每一所寄宿學校裡大概有五至六名警衛，他們有帶手.槍和警棍，防具倒是隻有普通的防割服。

沒錯，為了防止寄宿學校裡的阿諾伊族小孩逃走，這群人渣竟然佈置了警衛。

之前在操場上虐打小孩的人之中好像也有幾名是警衛……

伊萊恩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和眾人一起接近了最後一所寄宿學校。準確地說，他是被洛裡安揹著走的，他自己根本沒在走。

＂啊、這……＂

越過不高的山嶺，出現於他們面前的是一片火海。寄宿學校已經不在了。而在那片烈火之中，是正在哭喊著到處逃跑的阿諾伊族小孩，以及持槍到處獵殺小孩的警衛們。

不是，你們真的開火啊？對著哭喊逃跑的小孩開火啊？你們真的是人嗎？？

＂來遲了嗎……＂布萊德無力地跪倒在地。

＂不、不算遲，總之先殺掉警衛們！＂當機立斷的伊萊恩舉起雷神之錘，數發電光束飛射而出，擊中了他目所能及的所有警衛和教職員。

連最後懺悔的機會都不給他們，高度致命的電光束把人渣們的頭直接轟爛，並且炸開吞噬整個上半身的雷電風暴。於是警衛和教職員們只剩下.半.身，就那麼剩兩條腿地癱倒在地上。

＂剩、剩下的就拜託你們了。＂伊萊恩實在累得不行了，只能在這裡溫存力量。

於是布萊德和艾斯利爾哥哥飛奔而出，去挽救這個殘局。

＂我們的行動還是暴露了嗎……＂洛裡安別過臉去，故意沒有去看現場的慘況，＂是不是該引.爆佈置在第一個寄宿學校裡的核彈了？＂

＂我、我早就設定好了，讓【黃金之太陽】在兩個小時後自動引.爆。＂伊萊恩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兩分鐘之前它應該就爆了。＂

話音剛落，他感覺到大地一陣晃動。

＂這個是第二顆核彈？＂

＂沒，沒錯，時間正好吻合。＂白獅人少年答道。

瑪德蘭島幾乎和大不列顛島一樣大，【黃金之太陽】那種規模的核爆並不能從他們身處的位置遠遠看見。但核爆時產生的震動，可以大致從這個距離感應到。

大概兩分鐘之後還會有下一個核彈被引.爆。佈置在各個寄宿學校的核彈將逐一起爆，總共二十一發＂禮炮＂。這是獻給那些在寄宿學校夭折的孩子們的最後慰問。

＂有時我不禁疑惑，人為什麼可以如此惡毒。＂洛裡安深深嘆息，＂難道馬德拉王國的傢伙們就不是被歧視、被趕出家園，最終才來到這個島嶼嗎？經歷過苦難的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有點同理心，對其他人帶點憐憫？＂

＂因、因為世上就是有這種人渣。因為他們並不反對歧視，他們只是反對自己被歧視。

當、當立場反轉，當他們站在高位、擁有歧視別人的資格時，這群內心醜陋的混蛋就會毫無顧忌地去歧視別人。＂

有些人在苦難中學習，懂得了溫柔，懂得將心比心。

但另一些人，非但沒在苦難中學習，反而變本加厲，變得殘忍而貪婪。

他們從不反思自己為何會遭受歧視、被放逐。

他們只會在受難的時候賣慘博取同情，在掌權之後反過來欺凌他人。

讓這種小人獲得力量，人性中最黑暗的部分就會被釋放出來。

整個瑪德蘭王國已經扭曲成一隻醜陋無比的吃人魔物。若放任它野蠻生長，它只會吃掉越來越多善良而無助的人。

伊萊恩朝最後一所寄宿學校的上空發射出一個緩慢飄動的魔術球，它在建築物頂端停了下來。

＂最、最後一個【黃金之太陽】設定在十分鐘後引.爆。你們動作快點。＂伊萊恩叮囑道。

其時布萊克已經把目所能及的所有大人全部殺掉，並引導逃難中的小孩往伊萊恩這邊跑。

＂據說是有別的襲擊者，想解放這所寄宿學校。＂護送小孩們過來的艾斯利爾哥哥代為通報道。

＂別、別的襲擊者……是阿諾伊族的人嗎？＂

＂不清楚，據說他們戴著面具，而且剛縱完火就逃跑了。＂

真是無謀的計劃。襲擊者完全不考慮學校裡小孩子們的死活嗎……

說不定襲擊者根本沒打算救人，說不定他們是另一群種族主義者，而且是極端的種族主義者，襲擊寄宿學校只是為了讓這裡的小孩們趕快死掉……

好惡心啊。馬德拉王國的人類都好惡心。

要不，在救走所有鮫人之後，就用最大出力的【黃金之太陽】把這座島炸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