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吳廉走了九十八次,每次都一樣,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相當艱難。
雪很大,猶如鵝毛一般,飄飄灑灑佈滿整個天空。
他知道,再往前走不遠就會碰到那個差點被雪掩埋的女子,無論救或不救,雙腿都會因她而斷。斷腿之痛,歷歷在目,以至於提著燈籠的手在微微顫抖。
風聲越來越大,甚至到了有些刺耳的程度。飄落的雪花遮擋了吳廉大半的視野,他開始有些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低著頭,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十步,九步,八步……一步,就差一步,待他走到那棵樹下,女人的手就會從雪地裡伸出來拽住他的褲腿。
第一次,他救了她,把她揹回風雪客棧,卻因她的反咬誣告被硬生生地打斷雙腿。第二次,他依舊選擇救下,但是沒有把她揹回客棧,而是放在了距離客棧不遠的地方。他以為這樣做,就可以逃離被她誣告的命運,結果還是被打斷雙腿。
第三次,他選擇無視,她卻被別的客人背進客棧,而後當著她夫君的面說他見死不救,他又被打斷雙腿扔進雪地裡活活凍死。
第九十八次,他特意繞開她被大雪掩埋的地方,並且晚了半個時辰到達客棧,她卻在他進門後不久拖著被凍壞了的殘肢爬了進去。
毫無意外地,他又被打斷了雙腿。
褲腿一緊,腳步微頓,吳廉閉上眼睛正欲停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她說:“別停,繼續走。”
吳廉聞言,抬腳,掙脫女人的手,繼續往前走。
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沒有聽見那個被大雪掩埋的女人的呼救聲以及哀求聲。越往前走,就越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這條路他走了九十八次,還是第一次出現他以外的人,且是個年輕女子。嚥了咽口水,鼓起勇氣,緩緩回頭。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揹著那個女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身後。心頭一緊,驀地出聲:“別揹她,你會死的。”
“你怎麼知道?”小姑娘停在他跟前,眉眼彎彎。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伏在小姑娘背上的那個女人很輕,如同紙糊一般,雖然形態俱在,但卻毫無重量。
吳廉的額頭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水,他問道:“重嗎?”
沒有聲音。
“重嗎?”吳廉繼續問,“背得動嗎?她看起來很重,有一百多斤。”
小姑娘很瘦,身形單薄,看著輕飄飄的,若非揹著那個女人,能被這裡的風雪捲走。
小姑娘揚起眸子,柔聲道:“還行,我吃飯多,力氣大,再不濟也能背到前頭客棧。”
吳廉攥了攥手,想提醒小姑娘,若是將這個女人背到客棧,女人定會誣指她,將自己的種種遭遇歸結到她的身上,讓她那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凶神惡煞的丈夫將她的雙腿生生打斷。他是男人,不能叫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揹負這種命運。他的腿,已經斷了九十八次,不差這一次。
將燈籠放到地上,深吸一口氣,對小姑娘說:“還是我來背吧,你幫我提燈,咱們一塊兒去客棧。”
“沒事兒,我背得動。”小姑娘看著吳廉的眼睛:“男女授受不親,你揹她,她的家人定會誤會你們二人的關係。哥哥若是心疼,不妨在旁邊扶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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