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抱怨:“這床好硬!公子輕一點兒。”
沈渡驀地紅了臉,捉住她的手腕:“你這女子究竟知不知羞?”
“這關知羞什麼事兒?”慕笙扭著身子:“這床硬邦邦的,公子還壓著奴家,肩膀都疼了。”
沈渡:“……”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奴家實話實說,公子臉紅什麼?”慕笙勾著眼神兒,一副似解非解的模樣,“莫不是公子誤會,想了什麼不該想的?”
“胡扯!”沈渡錯開眼神兒,掩飾道:“這房間有些奇怪,不似張家的。”
房間沒有窗戶,像是隔出來的密室。四周充斥著黴味兒,藥味兒以及老鼠屎的味道。除了一張半舊的木床,剩下的都是雜物。正欲檢視,外頭傳來聲音,是姚孃的。拉開隔間的門,方才意識到他們被夢魘拉進了一間藥鋪。
藥鋪掌櫃姓吳,是縣裡口碑最好的大夫。
細聽,姚孃的聲音裡夾帶著一絲恍惚:“喜脈?怎麼會?掌櫃的明明說過……”
“老夫的確說過,夫人體寒,上次落胎後極難有孕。”掌櫃撫著鬍鬚:“極難不代表沒有可能,況且夫人這些年一直在調理。不管怎麼說,夫人終歸是得償所願了。”
得償所願?姚娘撫著肚子,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十六歲嫁給張成,婚後不到一年便有了孩子。孕三個月時,做夥計的張成因為偷拿掌櫃的錢要被掌櫃押去官府。是她跪在地上苦苦請求,說張成之所以偷錢是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她承諾,一定會將張成偷拿的錢加倍還給掌櫃,這才換得掌櫃原諒。
跪了兩個時辰,小腹隱隱作痛,為省錢不敢去看大夫,孩子沒了。
張母不怪張成反怪她,說她慫恿夫君去做賊,說她敗壞張家門風,說她沒用,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保不住,叫她去祠堂罰跪。張家祠堂年久失修,四處漏風。她剛沒了孩子,身體本就虛弱,又在祠堂跪了三天,風邪入體,寒氣侵骨,足足病了大半年。
若非她與胡夫人交好,若非胡家隔三差五送些東西來,早在那時便被婆母給休了。
兩年後,她再次有孕。此時的張成已經靠著胡家成了豬肉販子。春雨綿綿,石橋上生了苔蘚,腳下打滑,裝著生豬肉的車差點翻進河裡,是姚娘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車。明明是她力挽狂瀾,讓張家免於錢財損失,張母卻怪她連個車都扶不穩,差點連累她和張成掉進河裡。
推搡間,肚子撞到車上,她抓著張母的手苦苦哀求,卻被她說成是犯懶,故意裝病,誣指婆母。
成婚前覺得張成是個孝子,認為孝順母親的男人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成婚後才知道,孝子眼中只有母親,哪怕母親胡攪蠻纏,也只會一味偏袒。
有了張成做依仗,張母叫她跪在橋上反思,直到認錯為止。
她的第二個孩子就是在那個時候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