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房間,漂亮的衣服,合腳的鞋子,精緻的吃食,還有往來客人的恭維與討好,這些都是茯苓過往八年中不曾擁有過的。貪戀,渴望,擁有,卻又無比害怕這只是一個夢,等她醒來,仍在臭烘烘的犄角旮旯裡,餓著肚子,忍受旁人的奚落與謾罵。
她,再也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簽下身契那日,十三娘送給她一個特別精美的盒子。開啟盒子,拿出銅鐲,看到名字時,傻了。“她”竟不是茯苓,而是曾在夢魘裡出現過美人皮。
電光火石間,慕笙想起了一切。吳家後院,她和沈渡被茯苓的怨氣所纏,被迫抱住。手指被戒指劃傷,於是,她和藏在戒指裡的美人皮共情。
紅燭查過那張美人皮,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她在樂音坊的一切好像都被刻意抹去了。沒有把它從沈渡的戒指裡揪出來,也是想放長線,釣大魚。誤打誤撞,反倒讓她走了捷徑。
沒有什麼,是比成為美人皮本身更能瞭解事實真相。
她經歷了她的一生,看到了她從美人變成美人皮的過程。
十三歲,她靠自身努力,加上對樂音坊中其他姐妹的排擠,陷害,成為第一花魁。
十五歲,跟著十三娘踏足京城,在別院住了半個月後,被秘密送給一位達官貴人。
那位貴人,細眉玉面,是內宮裡的太監。他並未對這具身體的主人做什麼,而是命下人掌了滿屋子的燈,對著那張臉看了又看。臨別時,那位貴人送了她一套極為貴重的頭面。
她以為自己攀附上了那位貴人,此後便是數不清的好日子。離開京城那天,風和日麗,那是她此生見到的最後風景。
她和那套貴重的頭面一起被送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在那裡,經受了長達三個月的非人折磨,直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被剝下來,置放於祭壇上。
過程之殘忍,令人不寒而慄。
世人皆說地府恐怖,然與那間地牢比起來,實屬小巫見大巫。
暢春園,沈渡看著診脈的大夫臉色發青:“你說笙笙沒事兒?既然沒事兒,為何不醒?”
大夫抹了抹額上的汗,戰戰兢兢道:“慕姑娘脈象平穩,確實沒事兒。至於慕姑娘為何久睡不醒,小的也不知道。”
目光落到吳管家身上,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吳少爺也曾昏迷不醒,跟現在的慕姑娘一樣,沒有任何患病症狀。小的自知醫術不精,要不,您讓吳管家把那位神醫請來。“
沈渡閉眼捻著戒指,額上青筋暴突,眼底滿是殺機。
吳管家見狀,忙將大夫拉到一邊,小聲道:“救我家少爺的就是那位慕姑娘。”
大夫:“醫者不自醫?”
吳管家心想,你可閉嘴吧,再說下去命都沒了。
大夫是個沒眼力見兒的,撫著鬍鬚道:“雖說這醫不自醫,但這症狀相似的病,它的發病原理也差不多。你們想想,這位慕姑娘是如何救的吳少爺,依葫蘆畫瓢,興許能成。”
沈渡眼底的殺機散了些。
吳少爺能醒,是因為笙笙借銅錢之力入他夢魘,把他拽了出來。笙笙昏迷不醒,該是被茯苓的夢魘困住了。她那麼膽小,會不會害怕?攥緊手指走到床前,慕笙的臉上又滲出些許冷汗。她一定在經歷特別可怕的事情,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揮手,示意吳管家退下,坐在床頭,細心地為她擦汗。
“你是不是為了逃避我們之間的約定才故意裝睡的?”沈渡颳著她的鼻尖兒:“醒來好不好?不讓你做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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