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嶼見夏檸又露出自嘲譏諷的笑,有些擔心的手放在她的臉上,用手掌的涼意將她激醒。
他沒說話,但眼裡的擔心卻已經顯而易見。
夏檸抬頭看著司辰嶼,突然沒忍住笑了,笑得肚子都疼,但是那眼裡是濃到化不開的低沉。
“司叔叔,你說好不好笑,我活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活明白過一天,一直都像是一個笑話一樣,還總是去苛求不屬於自己的,甚至天真地以為,堅持是一件有用的事,其實啊,就是傻子一個,對吧。”
司辰嶼看著夏檸那眸子裡濃到化不開的哀傷,心像是被一個小錘子砸過一樣,伸手幫她撫平眉間的褶皺,聲音低沉道。
“我十三歲的時候,被人綁架過。”
夏檸沒想到這個時候,司辰嶼突然會對自己說這些,抬頭看他。
“我不知道被關在那個逼仄,充滿臭味的地窖裡多久。
在那裡呼吸都困難,還有一股腥臊的味道。
沒有吃的,只能舔旁邊土塊上的白鹼,沒有喝的,只能喝石頭上的露水。
我天天陷在混沌裡面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堅持做什麼呢?反正都要死。
直到……我真的聽到他們說……
那邊找到接替的人了,他用不到了,殺了吧。”
司辰嶼語氣平緩,彷彿訴說著的是其他人的事,但每一句都聽得夏檸心狠狠揪住。
“很神奇,從聽到他們說殺了吧這三個字後,我突然醒了過來,我為什麼要死?我憑什麼要去死呢?
綁架我的他們這幫畜生都沒死,我憑什麼去死?
我假裝暈過去,就等著他們將我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窖拎出來的時候。
他們以為我毫無抵抗之力,把我拉到了殺豬場,前面還排著三頭豬要宰,下一個就是我。
我趁著他們不注意,將第二頭豬身上綁著的繩子扯松,他們一刀砍下去,豬血濺了他們一臉,也掙脫了繩索滿院子跑。他們都去追豬了,沒看到我拿著那把殺豬刀站了起來。”
夏檸的呼吸都要停滯了,司辰嶼看著她眼底的沉鬱消失,很滿意這自己在說完這個故事想要達到的效果。
“接下來呢”
“接下來的結果,你不是看到了?”
他活了下來,這就是結果。
夏檸反應過來,的確,司辰嶼一定成功逃脫了,否則也不會和自己站在這,講這個故事。
司辰嶼沒有將所有的細節告訴夏檸,只是道。
“十三歲之前,我就是個所有人嚴重的二世祖,滿院子玩,上山打鳥,下水摸魚,還偷我爸的槍和人去打架,差點脊椎骨被打斷了,但我沒沾過一條人命,可那一天,我奪走了三條人命。”
夏檸眼睛更是瞪大,司辰嶼問,“怕我嗎?十三歲,三條人命。”
夏檸立刻搖頭,眼裡沒有一點兒的害怕,只有欽佩和敬仰。
“怎麼會?你十三歲就能拼了命救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他們能把你的命不當命,你憑什麼還要把他們當人?他們和那三頭待宰的豬有什麼區別?”
司辰嶼目光幽深地看著夏檸,手指輕輕捻動著,目光越來越深,越來越沉,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的魂吸出來,和自己的糾纏,融合,相容,再分開成為彼此。
夏檸被這熱切的眼神看得有點臉紅,咳了一下,下意識想後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