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風天養叫了一聲,揉著自己飽受摧殘的屁股,一步三晃地跟在谷畸亭後頭。
兩人在祠堂躲了一會兒,見外面安靜不少,想著繼續躲著不是辦法。
於是等天色晚了,便從祠堂裡鑽了出來。
風天養打定主意此地不能久留,兩人便往鎮外的林子裡走。
林子裡剛下過雨,地面溼滑泥濘,一腳踩下去,泥漿能沒到腳脖子。
風天養深一腳淺一腳,嘴裡不停抱怨。
“嘶…哎喲喂,谷兄慢點成不成?”他哼哼唧唧,手就沒離開過自個兒的屁股墩兒,“他孃的,這群山貨,老子屁股都疼死了,真不是人乾的事兒!”
他抱怨得厲害,眼角餘光卻時不時掃向前方那個背影,似有深意。
谷畸亭走在前頭,步子不快。
心想著將風天養這倒黴玩意兒帶出鎮子,自己也好回去交差。
無論風天養在後面如何叫喚,他都不想搭理。
搭理他,實在太丟份兒了。
風天養又在身後喊了好幾聲,谷畸亭嘆了口氣,冷冷道。
“少說話,多走路。趕緊找到歇腳的地兒,等下又招來不該招的東西,你自己擔著。”
風天養一噎,撇撇嘴,揉屁股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他抬眼掃視四周。
這地方夠偏夠荒。
灕江在這裡拐了個大彎,甩出一片被山巒環抱的凹地。
林子邊緣,緊挨著江灘亂石堆的地方,歪歪斜斜戳著個破敗的棚子。
棚子三面透風,一面勉強靠著塊半人高的嶙峋怪石擋著點江風。裡面堆著些破草墊子,牆角結著蛛網,一隻碩大的花斑蜘蛛一動不動伏在網心。
“得嘞,就這兒吧!”
風天養眼睛一亮,像找到個能躺平的窩,顧不上嫌棄那股子怪味兒,三步並作兩步鑽了進去。
他踢開幾塊礙事的爛木頭,一屁股坐在那堆勉強還算厚實的爛草墊子上,長吁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谷畸亭沒動,站在棚子口那片相對乾燥的泥地上。
他微微側身,背對著棚子,目光投向外面那片林子,以及林子盡頭渾濁洶湧的灕江濁流。
風天養眯著眼,打量谷畸亭那副拒人千里的背影,心裡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
這姓谷的水太深。
自己這一路看似狼狽,實則處處留心,真當他風天養是塊破木頭,誰都能敲兩下?
他就是想看看這姓谷的本事。
這傢伙出手不多,但每一次都透著邪乎,他長這麼大可從沒見過類似的手段,有點兒像遁地,可又不盡然。
全性裡金光上人遁地厲害,一縷金光,遁行千里。
可姓谷使出來的不一樣,居然能把他這麼個大活人挪到面前。
得再摸摸底……無根生派他來,興許真能幫上自己的忙。
谷畸亭自然不知道風天養的心思,站在外面,純粹是不想和這倒黴玩意兒挨太近。
風天養收回視線,既然有人站崗,那自個兒正好睡一覺。
他雙手抱頭,真就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可沒閉眼多久,一個腳步聲響起。
風天養一個激靈,睡意跑了大半,卻沒動彈,只撩開眼皮一條細縫,耳朵悄然豎起。
谷畸亭仍站在棚口,身形似乎未變,但風天養敏銳察覺,他那隨意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腳步聲近了,帶著略顯急促的呼吸。
一個身影緩緩出現在稀疏林木間。
是個年輕村姑,荊釵布裙,挽著褲腳,露出沾滿泥點的小腿。
背上揹著半舊竹簍,裝著些帶新鮮泥土的草藥根莖。汗水打溼她額前碎髮,貼在額頭上,一張臉被山風吹得紅撲撲的。
她也發現了破棚子和棚口沉默佇立的男人,腳步頓住,臉上露出警惕之色。
見是個女子,風天養眼珠倏然張開。
他嘴角一咧,殘餘的睡意和屁股疼痛好似從未有過。
他幾乎彈起來,動作快得帶風,臉上瞬間堆起風天養招牌的魅力笑容。
他理了理同樣沾泥的衣襟,快步迎出棚子,正好擋在谷畸亭和村姑之間。
“喲,”風天養聲音拔高几個調門。
“這荒山野嶺,悽風冷雨,還能遇上這麼水靈的姑娘?真是老天爺開眼,怕我風某人寂寞,特意送仙女下凡來解悶兒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極自然地往前湊近兩步,那雙桃花眼彎成月牙,眼波流轉,毫不掩飾地在村姑紅撲撲的臉蛋上打轉。
村姑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和露骨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臉唰一下更紅了。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慌亂低下頭,手指緊緊攥住揹簍繫帶,聲音細若蚊吶。
“俺…俺是前面村子的,採點藥,這就走……”
“急什麼呀?”
風天養笑嘻嘻又往前挪了小半步,身體微前傾,“相逢就是有緣嘛!姑娘你看這雨待會兒肯定還要下,不如進來歇歇腳?哥哥這兒地方雖簡陋,總比淋著強,是吧?”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拉姑娘胳膊。
就在他手指快要觸到姑娘衣袖的剎那,一股冰冷的壓力,毫無徵兆兜頭罩下。
風天養臉上笑容立時僵住。
他甚至沒轉頭去看谷畸亭,但那寒意,像一把開了鋒的匕首,抵在他後頸汗毛根上。
沒有呵斥,沒有警告,連呼吸聲似乎都未加重,只有一種純粹的警告意味。
風天養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離村姑衣袖只差毫釐。
他臉上笑容還在,但嘴角弧度變得極其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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