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四哥”像把鏽刀戳進心窩。
谷畸亭眼前閃過零碎畫面——竹林裡分食烤雞、雨夜中背靠背禦敵、還有甲申之亂時那句“小谷,四哥信你”。
可當他想抓住這些畫面時,系統的冰冷提示又在腦內炸響,禁止他繼續開啟記憶中的畫面。
但是有一件事情,谷畸亭無比清楚。
他絕對不是那個人!
“你不是真的...”他攥住男人手腕,指甲摳進對方皮肉,卻發現觸感像團虛影,“你只是我心裡愧疚的執念...連他的影子都算不上!”
男人垂眼盯著他,長髮遮住表情,只露出下頜繃緊的線條。
白光突然順著谷畸亭的喉嚨爬進胸腔,谷畸亭感覺肺裡像灌了冰水,每呼吸一口都帶著鐵鏽味。
“世人總困於機巧之術,”男人的聲音突然低啞,“卻不知大道至簡。真正行道者,該像清水映月,坦坦蕩蕩...”他手指驟然收緊,谷畸亭聽見自己喉骨發出咯咯輕響,“我沒做到,小谷...你更沒有!什麼奇技,我們不過是一群賊罷了。”
強烈的窒息感令谷畸亭眼前發黑。
不!自己絕對不能在這裡倒下,他不是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絕不會以現在這副模樣出現。
身體你給我動起來啊!沒有理由在這裡恐懼!
我不是之前的谷畸亭!動起來!
“你他媽的給老子動起來啊!”
強烈的求生意志終於讓谷畸亭奪回對身體的主導權,將那份愧疚之心暫時壓制下去。
只見他左手肘撞向男人肋下,右手三指扣住長髮男人手腕,順著對方腕骨絞了個圓弧。
這是無常散手的“絞字訣”,專拿對方筋骨當麻繩搓,關鍵在肘腕協同的寸勁。
只聽咔嚓兩聲脆響,男人右手小臂被絞得擰成麻花,白骨茬子刺破袖口露了出來。
“呃!”谷畸亭踉蹌著後退半步,喉嚨裡咳出血沫。
他按住發疼的脖頸,掌心翻湧著淡青色炁流——這具身體終於肯聽使喚了。
再看那男人,竟捧著斷手直愣愣盯著他,斷骨處沒有血,只有縷縷白煙往上冒。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我的確不是真的。”男人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誦經聲穿透空間:“...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長髮男人抬頭望了望,隨後看向嚴陣以待的谷畸亭:“看來,你要出去了。”
出去?什麼意思?
谷畸亭正自困惑,一雙蒼老的眼睛在血色天空中浮現,如神魔般俯瞰著下方。
長髮男人呵呵一笑,轉身走向血霧,血霧忽地裂開一道縫隙。
他踏入縫隙時說道:“既然我並非你真的‘四哥’,但我還是勸你一句——緣聚緣散皆是因果,所歷人世皆為修行。記住你今世遇見誰,那不是偶然,他們的出現只為教會你一些什麼;無論你去到何處,都還會經歷你該經歷之事,遇到你該遇到之人。”
“什麼意思?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長髮男人已鑽進血霧,模糊間只見他指著自己的心窩道:“問問你自己,再回了...小谷。”
話音未落,縫隙漸漸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