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畸亭踩著被晨露浸得發潮的石階往山上走。
抬眼便望見三一門的山門。
兩扇包銅朱漆大門嵌在青石壁裡，門楣懸著塊未刻字的烏木匾，匾心僅用銀粉勾勒太極魚紋，被山霧一繞，倒真有幾分縹緲仙氣。
門前蹲著對抱球銅獅，獅爪下的繡球竟刻著道家經文，連道可道非常道的蠅頭小字都清晰可見。
“呼~該進去了。”
谷畸亭長舒一口氣，默記著自己此刻的身份，伸手叩響門環。
銅環發出“咚咚”聲響，竟帶著金石交鳴的餘韻。
沒等多久，門軸吱呀一聲輕響，縫隙裡先透出片晃眼的白。
開門的是個素白衣袍的男人，衣襬平整得不見褶子，周身彷彿縈繞著無形炁場，將塵埃盡數隔絕。
他並未束髮，黑色長髮隨意披散肩頭，面容硬朗俊朗，瞧著不過三十出頭，眼底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那雙眸子掃過谷畸亭的賬房先生打扮時，瞳孔微縮，顯然對這副市儈皮囊來到這裡頗感意外。
“您是？”
男人開口問道，聲音如山澗清泉流過玉石，聽著便讓人頓生好感。
也難怪世人都說，三一門裡多出俊彥。
谷畸亭立刻堆起諂媚笑容，竭力扮作市儈模樣，腰彎得極低。
“小人是張大善人家的管家。前幾日我家雲澤、運生兩位小少爺蒙貴派垂青，收歸門下，我家老爺喜不自勝，特備了些薄禮，命小人親自送來，權當為貴派添些香火。”
說著晃了晃手中紫木箱子，箱角包銅撞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按這個時空的記憶，他易容成張家管家時，箱子裡本就備著給三一門的拜師禮物。
足足五六根金條。
如今世道紛亂，江湖門派大多有自己的“金主”。
大戶捐錢換庇護，門派拿善款養弟子，即便以清修聞名的龍虎山也不例外。
男人聞言果然神色鬆動，側身讓開門縫。
“原來是張家的管家，快請進。”
谷畸亭弓著背跨進門，領路的男人邊走邊說道。
“在下三一門第三代弟子，長青。”
“原來是長青仙長！”
谷畸亭心裡咯噔一下，這名字太熟了！
原著裡左若童親傳弟子，後來正是他與水雲帶隊追殺無根生和李慕玄。
他連忙穩住心神，生怕身上炁機紊亂，讓人察覺。
垂著眼皮跟在長青身後，連鞋底蹭地都刻意放輕了力道。
穿過栽滿蒼松的庭院時，谷畸亭偷眼打量。
廊下燈籠未點燭火，卻透著柔和白光；假山石縫滲出的泉水不往池子裡流，反而逆著山勢往上淌。
這景象看得他連連稱奇。
長青似是察覺他的訝異，只淡淡道。
“先生隨我來，師長們都在大殿裡候著。”
“哦，好的。”
谷畸亭攥緊手中箱子，心頭難免緊張。
左若童，那位將逆生三重練至二重巔峰的老神仙，就在前方大殿裡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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