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畸亭把穩方向盤,車燈直直切進雪幕。
雪天的山道本就難走,在秦嶺密林裡盤成九曲十八彎,像極了開在一條被凍僵的長蛇身上。
引擎在風雪裡也犯了毛病,每隔半里地就震顫著發出低吼,那聲響跟前世記憶裡的拖拉機如出一轍。
他罵罵咧咧捶了下儀表盤:“狗日的東洋鐵皮,別他媽的叫了!”
雪花片兒噼裡啪啦砸在玻璃上,車軲轆在雪殼子上直打擺子,開得谷畸亭心裡直冒火。
好在這鐵傢伙比驛站租的老馬腳程快些,往日裡蹄鐵刨雪的聲響,如今換成了車輪子絞冰的咯吱聲。
轉過三道彎,前頭突然立著塊歪脖子木牌子,“老龍溝”仨字被積雪蓋得只能看清個大概輪廓。
“應該是這兒……”谷畸亭立刻踩住剎車,剛推開車門,刺骨的冷風就灌得後頸子發僵。
他踩著半尺深的雪往前走,沒幾步就看見幾道車轍斜斜插向密林。
不是馬車輪印,正是跟他剛才屁股底下同款的東洋車胎紋。
抬頭望去,兩輛黑色轎車停在松林邊緣。
他貓腰湊近頭輛轎車,手掌往引擎蓋上一貼,還溫溫熱的:“這溫度..頂多熄火不到幾分鐘。”
再看車身,車屁股後頭那道倒三角凹痕,跟自己開的那輛一模一樣。
兩輛車並排停著,車身落著層薄雪,卻沒蓋住車頭那朵膏藥旗徽章。
谷畸亭後牙槽咬得咯咯響,想起苑金貴遞車鑰匙時那副笑裡藏刀的嘴臉。
合著真把他當替死鬼往狼窩裡推呢!
雪地上腳印亂得像篩子,深的淺的疊著走。
他蹲下身扒拉雪面,指尖蹭到點暗褐色痕跡,放鼻尖一聞,是一股強烈的野禽味。
“這出馬仙兒怎麼跟小鬼子攪和到一塊兒了?”這可出乎了他的預料。
“苑金貴你個老狐狸!”谷畸亭踢了踢車軲轆,發洩心中的不滿。
他早該想到,這壞種把燙手山芋往自己手裡塞,哪會有什麼好意,分明是故意藏著鬼子來了的情報沒說。
“哼!苑金貴,這事兒完了後,你看老子弄不弄你!”
如今鬼子也進了這密林,可就這麼調頭回去,任務完不成不說,被苑金貴耍了的這口氣也咽不下去。
既然來了,說什麼也得進老龍溝瞧瞧。
谷畸亭貓著腰一頭扎進松林,松枝上的積雪時不時掉落,沾在身上。
臘月裡的北風像小刀子一樣,吹得人耳朵凍得發麻,可林子深處卻靜得出奇,連踩斷枯枝的脆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山風無好聲,鴉雀不鳴處必壞事兒。”
谷畸亭嘴裡嘀咕著這句諺語,靴底碾過那些腳印時突然頓住。
這些腳印踏入松針堆後便消失不見,實在奇怪。
他抬頭檢視,卻見好幾個樹枝上留有腳印:“好傢伙,全都是有手段的人,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所以加快了速度。”他順著樹枝上的腳印蹤跡繼續前行。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