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我谷畸亭,亂殺全域性

第75章 與無根生的初遇

只見那人指間捻著幾顆剛從河灘淤泥裡摳出的鵝卵石,隨意翻轉著其中一顆。

形狀怪異得很,佈滿天然孔洞,像個畸形的蜂巢。

“道長,忙活啥呢?”

青年朝著這邊遞來話兒,聲音不高,卻異常平穩。

周遭亂哄哄的聲音彷彿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音,絲毫撼不動這位近乎漠然的平靜。

周聖眉頭本能地一擰。

對方那超然物外,置身事外的姿態,讓他覺得有些不爽。

自己正為扶危濟困絞盡腦汁,對方卻像個看客一樣。

周聖強壓下心頭竄起的無名邪火,他保持著出家人的矜持,解釋道。

“此地連年水患,生靈塗炭!皆因地氣失衡,水脈淤塞,生氣不聚,死氣盤踞。貧道以術數推演,尋龍點穴,定生氣之位,避死絕之煞。待民宅落於此生氣之地,自可安居樂業,免受水患之苦。”

他刻意頓了一下,想著也要抬高一下自己,於是繼續道。

“此乃順天應人,扶正祛邪之道!”

最後八字,擲地有聲。

青年安靜地聽著,臉上那點若有若無的笑意似乎深了些,透著一股看透世情的瞭然,甚至還夾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掂了掂手指之間那顆最圓潤光滑的鵝卵石,手腕隨意一抖。

噗通~

石子劃出一道弧線,沒入不遠處渾濁翻湧的黃河水中。

連個像樣的水花都未濺起,瞬間就被滾滾濁流吞沒,無影無蹤。

青年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目光投向那奔騰不息的黃河,語氣平淡道。

“道長高論。不過你看這黃河水,它可曾按你畫的‘道’去流?”

他頓了頓,視線轉回到周聖身上,那雙清亮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純粹的困惑,彷彿真的只是在探討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現象。

“它想淤就淤,想決口就決口,沖垮堤壩,淹沒你眼中的良田,在它自個兒看來,不過是自然而然,順著它該流,想流的路子淌罷了。”

突然,他話鋒一轉。

“礙著誰了?”

說著,他抬起了手中另外一顆怪石,像展示一件稀世珍寶,徑直遞到周聖眼前。

那石頭被億萬年水流沖刷得千瘡百孔,形態詭異嶙峋,全然不符合任何美石的標準,只不過是被天地偉力隨意揉捏的棄兒。

“就像這顆石頭,”

青年的聲音依然平穩道。

“被水衝啊,磨啊,撞啊,摔啊,折騰成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鬼樣子,在你看來,大概算個畸形,是個異數,是個該被人隨意扔掉的玩意兒吧?”

他收回手,粗糙的指腹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撫摸著怪石凹凸不平的表面。

他抬眼,目光平靜無波,有些隨意的看向周聖。

“可對它自個兒來說,它不過是長成了水流和歲月讓它長成的樣子。它就是它該有的樣子。”他微微前傾,撥出一口氣來,對著石頭吹了吹。

“道長,你剛才所說的什麼生氣,什麼死絕,是頭頂這片老天爺的道理,還是……”

青年插著腰,將頭俯下,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勁兒說道。

“你自個兒畫地為牢,琢磨出來的,人的道理?”

青年的話語,聲音雖輕,可道理不小。

毫無預兆地劈進周聖的心坎上。

所謂順天應人,是順應天意和民心,符合自然規律和人們的願望。

順天應人意味著要尊重自然和規律,以此情況下,最後才是滿足人們的需求和願望。

可順天應人用在此地,確實不該。

在對方這看似隨意,甚至透著點懵懂的反問下,自己所做的一切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彷彿只是自己對自然一廂情願的……僭越?

“你……!”

周聖臉色驟然煞白,心中一股被冒犯的怒火冒了起來。

他猛地起身,帶起的風捲起地上塵土。

“天道昭昭,自有其綱常倫序,亙古不移!”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拔高,“水患乃地氣失衡,龍脈受阻,此乃天示災異,警醒世人!貧道推演地氣,疏導淤塞,正是順應天道,彌補其‘不足’!豈是僭越之舉?!”

他胸膛劇烈起伏,語速越來越快,試圖用更強大的邏輯和先賢經典,抵擋此人洶湧而來的歪理邪說。

“至於你手中的石頭,頑石無知無識,不過外力捶打成形,乃天地偉力之造物痕跡,豈能與天地執行之大道並論相提?!”

周聖這位武當天才的傲骨與術士引以為傲的嚴謹邏輯,此刻火力全開。

他引經據典,從《道德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說起,強調“道法自然”的真諦在於遵循天地執行的內在規律,而非放任自流,坐視災難。

人道有序,制定規則疏導地氣,正是天道在人間秩序的具體體現,是更高層次的“順應”。

青年依舊蹲在原地,姿勢憊懶,甚至微微晃了晃身子。

聽著周聖引經據典,邏輯嚴密,聲調激昂的辯駁。

他臉上那點笑意反而更深了,帶著一種看孩童認真堆砌沙堡般的寬容,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道長學問真大,”

青年慢悠悠開口,突然截斷了周聖引證的滔滔江河。

“道法自然,這話頂好。可道長,你口中這自然……”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聖,“是黃河水想決口就決口、想改道就改道的自然,還是被你用龜甲蓍草量出來的,畫在羅盤格子,標著吉凶休咎的自然?”

他隨手從腳邊撈起一根被水泡得發黑的枯枝。

在滿是泥漿的地上,極其隨意地劃了一道彎彎曲曲,毫無章法的線。

接著,枯枝挪動,在旁邊端端正正地畫了一個十分規整的,四四方方的框。

“你看,”他用枯枝點了點那條隨心所欲的,代表黃河水任性流淌的扭曲墨線,“這是黃河它自個兒走的道。”

枯枝的尖端又移到那個方方正正,代表人類規劃秩序的框上。

“這是道長你,還有古往今來無數聰明人,給它劃的勒的‘道’。”

青年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回周聖微微發紅的臉上。

“道長覺得,黃河它自個兒,會覺得哪個更‘自然’?更合它的‘本真’?是它想怎麼淌就怎麼淌的痛快,還是被你那個框框勒得服服帖帖,順著溝溝走的憋屈?”

他隨手丟開那根無用的枯枝,拍了拍沾泥的手掌。

“規矩?束縛?道長啊,你定的那套聽著是挺好,能幫人少受點罪。可你他孃的別忘了!”

他語氣陡然加重。

“你定的規矩,那也是規矩!是加在‘自然’頭上的金箍!就像給這奔流了千萬年的黃河水,硬生生套了個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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