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指了指谷畸亭的心口位置。
“老孃拼了命用金針,用紫玉散,用自家本源真炁才勉強封住的東西,在你嘴裡就成了‘放屁’?行啊!那你現在再放一個給我看看?看它能不能把張大真人這龍虎山的金光咒也給崩開條縫兒?還是能把這荒村的空間再攪和得稀巴爛一點?”
她的語氣越來越快,帶著壓抑的火氣,“老孃救你,是看在無根生那點交情,是濟世堂的規矩!不是讓你在這兒跟我扯淡放屁的!那東西是什麼玩意兒?它就在你心窩子裡盤著!吸著你的命!你當我和懷義哥身為煉氣士都是瞎子?是傻子?”
端木瑛連珠炮般的質問,狠狠刺穿了谷畸亭的偽裝。
作為親手施救者,她比張懷義更直觀,更深刻地感受過那盤踞谷畸亭生命本源之物的恐怖與邪異。
谷畸亭那套“練功岔氣”,“幻象妄語”的搪塞,在她這裡,根本說不過去。
張懷義靜靜地看著谷畸亭,目光深不見底。
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反而有著一種沉寂感。
可這種沉寂,卻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讓谷畸亭感到壓力。
他慢慢地向後靠去,半邊臉重新沒入門框的陰影,只留下篝火照亮的那隻眼睛,依舊平靜地注視著谷畸亭。
“谷先生既如此說,貧道亦不強求。”
這句話像一塊冰投入滾油,讓谷畸亭心頭猛地一抽。
果然,張懷義的聲音繼續傳來,但卻是在警告。
“只是,那邪炁深植命元,兇戾異常,絕非幻象所能承載。它盤踞之地,生機斷絕,空間亦為之扭曲。此非虛言,貧道金光咒探查之下,觸之如遭天罰。”
“望谷先生,珍重自身,莫要自誤。”
此刻土屋內陷入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默。
只有篝火中的木柴偶爾爆出一聲噼啪,濺起幾點火星,短暫照亮三人各異的神情。
光影在佈滿灰塵蛛網的土牆上劇烈跳躍。
端木瑛靠著牆,雙臂環抱,目光在谷畸亭手腕處刺目的焦痕間來回掃視。
她眼中的懷疑幾乎要溢位來。
張懷義隱在光影交界處,沉默如山,低下頭來,不在看谷畸亭。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谷畸亭也不說話,直接躺在草鋪上。
自己謊言被戳穿,但只要坦白就是絕路。
系統的秘密絕對不能說的。
那屍骸在自己身上種下的死炁,自己當然明白。
總有一天,自己會找到那具屍骸,親手將他給解決掉。
至於其他的,吐露任何一個字兒,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張懷義那句“莫要自誤”。
自己算是收下了。
谷畸亭躺在冰冷的茅草鋪上,如今的他必須恢復行動能力,哪怕一絲也好。
他閉上眼,心神沉入體內。
甫一引動,一股鑽心蝕骨的劇痛便從四肢百骸炸開!
不過並不是那死炁在攪動,而是自己的內傷。
經脈似乎已經好轉,果然,如端木瑛所言,那死炁被他封禁住了。
他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引得端木瑛警覺的目光再次掃來。
“哼!”
牆角的端木瑛發出一聲帶著明顯不悅的輕哼,顯然察覺到了他在運轉自己的炁。
谷畸亭充耳不聞,或者說他已無暇他顧。
他死死守住靈臺一點清明,他的炁息微弱滯澀,運轉得極其難看,如同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然而,他終究是全性谷畸亭,對自身之炁的掌控早已刻入骨髓。憑藉著穿越帶來的靈魂堅韌和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本能,他硬是頂住了那撕心裂肺的巨疼。
他不再追求炁的流轉順暢,而是將全部心神用於疏導,如同在遍佈陷阱的雷區中尋找一條僅容側身透過的縫隙。
他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絲微弱得可憐的炁流,艱難地繞過封禁邪根盤踞的核心區域,而後在相對安全的細小經脈間穿行匯聚。
過程十分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也許是一炷香。
谷畸亭緊鎖的眉頭終於極其細微地鬆動了一絲。
一股微暖流,如同久旱後地底滲出的一線泉水,艱難地在他枯竭的丹田匯聚。
成了!
儘管過程狼狽不堪,儘管恢復的炁不足六成,但谷畸亭心中猛地一振!
這股力量足以支撐他勉強起身,甚至施展一些最基礎的遁術!
自己是馬上離開這兒,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