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聖盯著那血字,小鬍子微微顫動。
沉默了一會兒後。
他掙扎著起身,踉蹌挪到牆角那個漆皮剝落的舊木櫃前。
櫃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他半個身子探進櫃裡摸索,拽出一個沾滿幹泥的粗陶酒罈,又摸出兩個豁了口的粗碗。
“想那些糟心事作甚!貧道今晚就想喝酒,你陪我!”
他拔高嗓門,把一隻破碗頓在谷畸亭面前。
谷畸亭一怔,這才明白他剛才為何問自己身子骨能不能喝酒——原來周聖早打定了主意。
泥封拍開,一股霸道濃烈的酒香轟然炸開,瞬間充斥了整個屋子。
“瞞著師父和師兄弟們藏的‘松醪’,小十年了,便宜你小子了。”
琥珀色的酒液嘩啦傾入谷畸亭面前的碗中,細密的泡沫翻滾著。
周聖也給自己滿上。
“幹了!”周聖低吼一聲,仰頭猛灌。
那酒液如同燒紅的刀子刮過喉嚨,辛辣無比,隨即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炸開,連方才在內景所受的痛楚都被這蠻橫的熱力壓了下去。
空碗頓在桌上,他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谷畸亭,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挑釁——老子幹了,你慫不慫?
那霸道的酒香狠狠拽動了谷畸亭的神經。
看著周聖這副不顧一切的架勢,他胸口那股沉寂的狠勁兒猛地被點燃。
去他孃的反噬!
去他孃的內景業火!
他抄起面前的酒碗,濃烈的氣息直衝鼻腔,刺得眼睛發酸。
一閉眼,仰頭就灌!
咕嘟!咕嘟!
酒液燒灼而下,身體不受控制地篩糠般抖起來,但灌酒的動作卻無半分停頓。
一碗見底!
“呃啊——!”
一聲不知是痛呼還是宣洩的嘶吼衝出喉嚨。
空碗頓在地上,他雙手撐地,劇喘不止。
然而,那酒力已在體內徹底炸開,如同燎原的野火,兇猛地燒退了侵蝕骨髓的陰寒,遺忘了纏身的業火。
一股舒暢感直衝天靈蓋兒。
“好酒!”
他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裡,竟亮起一絲光亮來。
“痛快!”
周聖潮紅滿面,提起酒罈又將兩隻碗倒滿,酒液晃盪,“再來!”
第二碗下肚,灼燒感依舊強烈,身體卻開始適應這霸道的衝擊。
一股更深沉的熱力從丹田深處升起,暖流在四肢百骸間遊走,驅散著深入骨髓的疲憊,連指尖都開始回暖。
第三碗!
谷畸亭的動作已不再狼狽。
他穩穩端起碗,仰頭一傾而盡。
火燒火燎的感覺中,竟品出了一絲松針般的清氣在肺腑間滌盪。
三碗滾燙的烈酒,如同三記重錘,狠狠砸開了積壓在心頭,令人窒息的陰霾。
一種輕鬆感混著洶湧澎湃的酒意,席捲了全身。
兩人面上酡紅,眼神鬆弛,甚至帶了點肆無忌憚的光。
周聖咚地一聲放下空壇,抹了把溼漉漉的胡茬,眼中酒意混著一絲狡黠。
他身體前傾,越過石桌,一隻胳膊搭在谷畸亭的脖子上。
將聲音壓得極低,輕聲道。
“谷老弟,內景裡那些‘債’先放放。”
“貧道壓箱底兒的酒就拿出來了,咱聊點痛快的!”
“我好奇的是…這個!”
只見他指尖重重一敲,“‘亂金柝’!老子的亂金柝!”
他舔舔乾裂的唇,“雖然你那個術很危險,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什麼原理,衝破時空的枷鎖的?”
谷畸亭雖然也有些上頭,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敢情這傢伙,還是忘不了自個兒的大羅洞觀啊!
周聖盯著谷畸亭,“你那‘家傳小術’…嘿!”促狹眨眼,“甭管真假,我就問你——”身體又湊近半分。
“撬動時空那一瞬…什麼滋味?‘擠’過去的?‘跳’過去的?是不是像把自個兒撕成千百片…再硬生生縫回去?”
酒意讓反應遲鈍不少,但這些問題都聽得絲毫不差。
谷畸亭輕笑一聲,自個兒總不能告訴你真相吧?
那就告訴你一點感悟算了。
谷畸亭藉著酒勁,半眯著眼,緩緩說道。
“感覺…像是…”
“抓住了一道‘縫’,河灘上水衝裂的石頭縫!然後把自己‘擠’進去…對!硬擠進去!縫後面是另一個‘空’,然後等著鑽出來…”
“感覺…像是…”他皺著眉,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粗陶碗沿,“…抓住了一道‘縫’?河灘上被水衝裂的石頭縫!然後…把自己‘擠’進去…硬擠!縫後面…是另一個‘空’,然後等著鑽出來。”
“擠?縫?”周聖眉頭擰緊,手指急促地敲擊桌面,對這個粗糙的比喻顯然不滿。
他猛地一拍大腿,“光說不練假把式!”
他的興致徹底被點燃。
隨手撿起幾顆石子和幾片乾枯的松針。
石子飛快地在石桌上布開——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一個簡陋的九宮格雛形立現。
食指蘸取碗中琥珀色的酒液,指尖微炁凝聚,讓酒變得如重了一些。
他穩穩點向九宮中央——中宮!
“定盤星,落!”指尖點落在中央,一個小型的八卦四盤瞬間籠罩石桌。
他捏起一顆稍大的石子,置於其正中央。
“這個,是你!”
右手食中二指併攏,對著石子凌空一劃!
嗡!
淡青色的炁息自指尖湧出。
剎那間,石子如同陷入粘稠的膠水,在九宮格內極其緩慢地移動。
彷彿被放慢了數十倍。
“看好了!”
周聖眼中精光爆閃。
左手食指伸出,指尖凝聚起一點微弱卻擾動感極強的灰白光點,模擬之前的那破局之力。
周聖注意力高度集中,捕捉到禁錮炁息流轉間一絲微不可查的氣機接縫。
“就是這裡!”
低喝聲中,灰白光點如針般刺向炁流中那短暫的凹陷。
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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