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秦奮一聲令下,原本充斥著焦灼與無助的泵房內外,瞬間被一種緊張而有序的氣氛所取代。彷彿一艘即將沉沒的船上,突然出現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船長,儘管風浪依舊,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服從指揮,將求生的希望寄託在這位年輕的“秦師傅”身上。
“衛國叔,順才師傅,小心點,這油泵有些年頭了,別用蠻力!”秦奮的聲音在嘈雜的雨聲和人們急促的呼吸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李衛國和李順才都是擺弄農機幾十年的老把式,此刻卻對秦奮言聽計從。兩人小心翼翼地卸下柴油機上那結構複雜的高壓油泵,又按照秦奮的指示,將幾個黑乎乎、沾滿油汙的噴油嘴取了下來。
秦奮接過噴油嘴,就著昏暗的光線湊近一看,眉頭便是一皺。正如【系統】掃描結果所示,幾個噴油嘴的針孔幾乎都被積碳和劣質柴油裡的雜質堵死了。難怪這臺柴油機連啟動都困難,就算勉強啟動,動力也絕對跟不上。
“有細鐵絲嗎?或者縫衣針也行!”秦奮扭頭問道。
“有!有!”旁邊的劉栓柱連忙從自己縫補過的破褂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用布包著的小針線包,遞了過去。
秦奮接過縫衣針,在自己滿是油汙的褲子上擦了擦,然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對著噴油嘴那細小的針孔開始清理。他的動作又快又穩,手指靈巧得像是在穿針引線,而不是在對付一個油膩膩的鐵疙瘩。昏暗的光線下,那根細小的鋼針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精準地剔除著堵塞物。
這一幕看得李衛國和李順才暗暗心驚。清理噴油嘴是精細活,稍有不慎就可能損傷針孔,影響噴油霧化效果,甚至導致噴油嘴報廢。他們平時清理也得小心翼翼,可秦奮這速度和準頭,簡直不像個年輕人,倒像是浸淫此道幾十年的老師傅。
“高壓油泵給我。”秦奮清理完一個噴油嘴,遞給李順才,“順才師傅,用乾淨的抹布把介面擦乾淨,注意別讓髒東西進去。”
他接過沉甸甸的高壓油泵,放在一塊相對乾淨的木板上,手指快速地在其表面滑動、按壓,感受著內部柱塞和彈簧的細微狀態。系統圖譜中關於這款老式油泵的結構圖和引數早已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
“壓力不足,主要是內部磨損和彈簧老化。”秦奮心中有數,“還有,油泵的密封墊片估計也早就硬化失效了。”
沒有新的零件,更換是不可能了。秦奮略一思索,扭頭對匆匆趕回來的李大栓喊道:“李隊長,麻煩再找點黃油來!還有結實點的棉線或者麻繩,細一點的!”
李大栓二話不說,立刻又安排人去找。
秦奮則開始動手拆解油泵的部分結構。他的動作依舊快得驚人,彷彿事先演練過無數遍。卸下幾個螺絲,開啟泵體側蓋,露出了裡面的柱塞和調節機構。
李衛國湊過來看,只見秦奮指著其中一個調節螺絲說道:“衛國叔,你看這裡,磨損很嚴重,導致柱塞行程不夠,壓力上不去。我們現在沒法換零件,只能想辦法增加一點行程補償。”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旁邊的工具,在那調節螺絲的接觸面上小心翼翼地打磨了幾下,又找到一片薄鐵皮(可能是從某個廢棄零件上敲下來的),用鉗子剪成合適的形狀,墊在了磨損的位置。
“這樣能臨時增加一點柱塞的有效行程,把壓力稍微提上來一點。”秦奮解釋道,“但這只是應急,用不了多久。”
李衛國看得目瞪口呆,這種“墊片補償法”他以前也聽說過,但那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才敢嘗試的絕活,而且效果好壞全憑手感和經驗。秦奮這幾下操作,精準老練,彷彿這臺破油泵是他親手造出來的一樣。
很快,黃油和棉線找來了。秦奮指導李順才,用棉線浸透黃油,仔細地纏繞在老化的密封墊圈位置,然後重新組裝油泵。這種土辦法雖然簡陋,但在缺少零件的情況下,是增強密封性最有效的臨時手段了。
就在泵房內緊張搶修的同時,外面的情況卻在急劇惡化。
“轟隆——!”又是一道驚雷炸響,彷彿就在頭頂,震得低矮的泵房簌簌發抖,泥土不斷從房樑上落下。
瓢潑大雨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風聲淒厲,卷著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一切。
“不好了!西邊田埂快撐不住了!水已經漫上來了!”一個村民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雨幕中傳來,充滿了絕望。
“王書記!李隊長!真頂不住了!再不想辦法,今年全完了!”
“我的稻子啊……剛揚花啊……”
外面傳來的呼喊聲,一聲比一聲淒厲,像一把把錐子紮在泵房裡每個人的心上。
王奎山焦躁地在泵房門口來回踱步,臉色蒼白,嘴唇都在哆嗦。他扭頭看向秦奮,幾次想開口催促,但看到秦奮額頭上密佈的汗珠,以及那專注而冷靜的神情,又把話嚥了回去。他知道,現在催也沒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李大栓則帶著幾個小夥子,冒著大雨,將找來的木板、門板甚至拆下來的床板,配合著裝滿泥土的編織袋,拼命加固泵房周圍的臨時防水堰。雨水已經彙整合溪流,不斷衝擊著這道脆弱的防線,好幾次都險些被沖垮。他們用身體頂住木板,任憑冰冷的雨水澆透全身,牙關緊咬,只有一個信念:保住泵房,就是保住最後的希望!
泵房內,秦奮處理完柴油機最關鍵的供油部分,立刻轉向了下一個難題——傳動系統。
【系統診斷:柴油機與水泵連線的離合器片磨損殆盡,無法有效傳遞動力。】
秦奮走到柴油機和水泵連線處,蹲下身檢視。這裡的離合器結構相對簡單,是老式的乾式單片離合器,但此刻摩擦片確實已經磨得比紙還薄,甚至能看到金屬基座了。這樣的狀態,別說帶動沉重的水泵,恐怕柴油機自己轉起來都會打滑。
“秦奮,這個離合器……恐怕徹底廢了。”李衛國也過來看了看,嘆了口氣。農機站之前就查過這個問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配件更換,只能勉強湊合,沒想到現在徹底不行了。
沒有離合器片,就無法傳遞動力,前面修好柴油機也是白搭!
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秦奮沒有說話,他用手電筒照著離合器內部,腦中【系統】的神秘圖譜再次浮現,開始瘋狂推演應急方案。
直接硬連線?不行,柴油機啟動瞬間的衝擊力太大,可能會直接損壞柴油機曲軸或者水泵的傳動軸。
用皮帶傳動?現場沒有合適的皮帶輪和皮帶。
秦奮的目光掃過角落裡堆放的雜物,忽然眼睛一亮!那裡有一條廢棄的汽車輪胎!雖然破舊不堪,但橡膠還在!
“把那條輪胎拿過來!”秦奮指著角落喊道。
兩個小夥子立刻跑過去,費力地將那沉重的廢輪胎拖了過來。
“找把鋒利的刀或者斧子,把輪胎側壁割下來幾塊!”秦奮指揮道。
很快,幾塊厚實的輪胎側壁橡膠被割了下來。
秦奮拿起一塊橡膠,比量了一下離合器摩擦片的尺寸,然後用刀開始切割。他的意圖很明顯——用輪胎橡膠臨時替代磨損的摩擦片!
“這……這能行嗎?”李順才有些難以置信。輪胎橡膠雖然耐磨,但硬度和摩擦係數跟專門的離合器片能一樣嗎?而且這尺寸和安裝精度能保證嗎?
“只能試試看了!”秦奮沉聲道,“現在沒別的辦法,先讓它能轉起來再說!衛國叔,幫忙把離合器壓盤拆松一點,方便我把這些橡膠片塞進去!”
在李衛國的幫助下,秦奮小心翼翼地將切割好的幾塊輪胎橡膠,儘可能均勻地塞進了離合器摩擦片原本的位置。他還特意多塞了幾層,利用橡膠的彈性來填充磨損的間隙。
“再找些結實的鐵絲來!”秦奮又道。
鐵絲很快找來。秦奮用鐵鉗將鐵絲截成幾段,然後巧妙地利用離合器壓盤上的幾個螺絲孔,將塞進去的橡膠塊和壓盤、飛輪進一步固定和壓緊,形成一個極其簡陋但理論上可以傳遞部分扭矩的“臨時離合器”。
這種做法充滿了風險,橡膠受熱和受力後的效能極不穩定,而且鐵絲固定也可能鬆脫,一旦在高速運轉中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但眼下,這是唯一的選擇!
做完這一切,秦奮站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油汙,目光投向最後一個關鍵部位——水泵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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