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李順才的激動,隔著數百里,秦奮都能清晰感受到。那種壓抑之後的狂喜,是老一輩人對改變命運、對集體榮譽最樸素也最炙熱的期盼。
“老李頭,穩住!這才剛開始,好日子還在後頭呢!”秦奮笑著回應,聲音中充滿了安定人心的力量,“新招的學徒們,你可得讓老師傅們用心教,他們是我們未來的骨幹力量。還有,安全生產是第一位,機器轉起來了,規章制度也得跟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放心吧,小秦!這些我都懂!”李順才的聲音依舊帶著顫音,“我這就去安排!全所上下,都擎等著你回來,擎等著咱們的‘新炮’呢!”
結束通話電話,秦奮站在上海夜晚的街頭,霓虹燈閃爍,映照著他年輕卻深邃的眼眸。這一次上海之行,不僅採購了裝置,穩固了關鍵零部件的供應鏈,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紅星公社農機修造所未來發展的無限可能。
帶著滿身的疲憊與豐碩的成果,秦奮在幾天後回到了紅星公社。他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從縣城的長途汽車站,直接搭了一輛順路的拖拉機趕回了農機修造所。
還未走近小院,那股熟悉又更加濃烈的喧囂聲便撲面而來。與他離開前相比,院子裡的人氣明顯更旺了,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李順才正站在新清理出來的空地上,指揮著幾個工人用石灰和繩子,按照秦奮之前留下的草圖,在地上精確地劃出新的裝置基座位置。
“小秦,你可算回來了!”眼尖的劉栓柱第一個看到秦奮,立刻扯著嗓子喊了起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秦師傅回來了!”
“秦總設計師回來了!”
一時間,整個院子都沸騰起來。工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候著,眼神裡充滿了敬佩和期待。那些新來的學徒們,更是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目光看著這位年輕的總設計師,他們進所沒幾天,就從老師傅們口中聽說了秦奮的種種“傳奇”事蹟。
“大家辛苦了!”秦奮笑著和眾人打招呼,目光快速掃過,對修造所的變化了然於胸。新畫出的兩條裝配線區域已經初具雛形,旁邊的空地也為即將到來的新裝置預留了足夠的空間。
李順才快步迎上,黝黑的臉上泛著紅光,激動地握住秦奮的手:“小秦啊,你可真是神速!我還琢磨著你得在上海多待幾天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把事兒辦妥了!”
“時間不等人啊,老李頭。”秦奮拍了拍他的胳膊,“裝置什麼時候到?”
“你電話裡說三四天,我估摸著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或者後天上午。我已經讓栓柱和大柱他們組織了人手,一旦車隊過來,咱們立刻就能卸貨!”李順才興奮地搓著手。
正如李順才所料,第二天下午,就在眾人望眼欲穿之際,三輛解放牌大卡車,在公社無數好奇目光的注視下,浩浩蕩蕩地駛進了農機修造所的小院。
“來了!來了!新機器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整個修造所瞬間炸開了鍋。
老師傅們扔下手裡的工具,新學徒們也激動地圍了過去,就連在辦公室整理資料的王秀蘭——秦奮的母親,如今也被李順才“特聘”為修造所的臨時後勤兼會計,負責管理一些賬目和雜務——也忍不住探出頭來張望。
卡車停穩,帆布被解開,露出了裡面用油布和草繩細心包裹著的機器。雖然是二手裝置,但經過簡單的擦拭,那些厚重的鑄鐵機身和精密的部件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工業美感,比起所裡那些“老夥計”,簡直是天壤之別。
“好傢伙!這車床,看著就比咱們那臺老牛拉破車的強百倍!”經驗豐富的老鉗工張師傅,撫摸著一臺C618車床冰涼的床身,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寶。
“還有這銑床!這搖臂鑽!乖乖,這下咱們可真是鳥槍換炮了!”
工人們的讚歎聲此起彼伏。秦奮則指揮著劉栓柱、李大柱帶著一幫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在卡車司機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用撬棍、滾木和繩索,將這些沉重的“新家當”卸了下來,並按照預先規劃好的位置安放。
秦奮親自上陣,仔細檢查每一臺裝置的安裝情況,不時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平儀和角尺進行校準。他的腦海中,系統早已給出了每臺裝置最佳的安裝引數和除錯方案。在他的指導下,幾位有經驗的老師傅也參與進來,整個安裝過程雖然繁瑣,卻有條不紊,效率極高。
新招來的三十多個學徒更是積極,雖然他們還不能直接上手操作這些精密的大傢伙,但搬運材料、打下手、觀摩學習,一個個都幹勁十足。秦奮特意安排他們輪流在老師傅身邊學習,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整整花了兩天時間,所有的裝置才全部安裝除錯完畢。當秦奮親自按下那臺九成新的Z525搖臂鑽床的啟動按鈕,伴隨著輕微而平穩的馬達聲,粗壯的鑽頭穩穩旋轉起來時,整個車間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轉了!轉了!新機器轉起來了!”李順才激動得老淚縱橫,他彷彿看到了紅星公社農機修造所嶄新的未來。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農機修造所就像一臺上足了發條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
新的生產線佈局,將原先零散的工序進行了有效整合。從零部件粗加工、精加工,到組裝、除錯、噴漆,每一道工序都有專門的區域和人員負責。三臺新車床和兩臺銑床的加入,使得零部件的加工精度和效率大大提升,尤其是那些關鍵部件,如泵體、葉輪、軸套等,質量有了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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