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山聽完,濃眉也緊緊鎖了起來:“工商銀行的黃胖子?這傢伙是出了名的無利不起早,但以前對我們廠還算過得去。突然變臉……這裡面怕是有什麼蹊蹺。”
他在縣裡人脈廣,當即打了幾個電話出去打探訊息。
半小時後,王奎山放下電話,臉色鐵青地對秦奮說道:“秦奮,麻煩了!我託人問了,工商銀行最近確實在信貸政策上有所謂的‘審慎’,但主要針對的是一些經營不善、負債率過高的老大難企業。像我們紅星廠這樣效益良好、又有明星產品的新興企業,按理說應該是他們爭取的優質客戶才對。”
“那問題出在哪裡?”秦奮追問。
王奎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那個朋友隱晦地提了一句,說好像是市裡,甚至省裡,有人對我們紅星廠的‘高速發展’和‘技術來源’提出了一些……‘疑問’。具體是誰,他沒敢細說,但暗示和洛河拖拉機廠那邊,可能有些關聯。”
“洛河拖拉機廠?孫建?”秦奮眼中寒光一閃。
“八九不離十!”王奎山一拍桌子,“孫建在德國人面前丟了那麼大的人,‘金剛一號’成了笑柄,他肯定懷恨在心!這傢伙在省機械廳有些關係,他老丈人以前是機械廳的一個副廳長,雖然退了,但影響力還在。銀行系統也得給幾分面子。”
李順才在一旁聽得義憤填膺:“這個孫建,真是卑鄙小人!明著競爭不過我們,就來這種陰招!這是要釜底抽薪,斷我們的資金鍊啊!”
釜底抽薪!
這四個字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秦奮心頭。HS-3專案,從研發到中試,再到初步量產,每一步都傾注了紅星廠無數的心血。眼看著就要迎來大發展的春天,如果資金鍊被卡死,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功虧一簣。
“廠長,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張巧玲焦急地問道,“擴產計劃要是停了,不僅影響HS-3的後續訂單,研發部那邊好幾個新材料的預研專案,也等著米下鍋呢!”
秦奮沉默片刻,眼神卻愈發堅定。孫建想用這種手段來扼殺紅星廠?太小看他秦奮了。
“工商銀行這條路,暫時是指望不上了。”秦奮冷靜地分析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大柱!”
“哎!廠長!”始終沒說話,但拳頭捏得咯吱作響的李大柱立刻應道。
“你馬上組織人手,對現有裝置進行一次全面檢修和最佳化,看看在不增加新裝置的情況下,透過改進工藝流程、提高裝置利用率,能不能再把HS-3的產能往上提一提,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能為我們爭取一些時間。”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李大柱領命而去,他知道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而是要用實際行動支援廠長。
“巧玲,”秦奮轉向張巧玲,“你把我們廠目前所有的流動資金、應收賬款、以及未來三個月內可以回籠的資金,都詳細梳理一遍,做個最精細的預算。看看在沒有銀行貸款的情況下,我們能撐多久,哪些專案必須保證,哪些可以暫緩。”
“好的廠長,我馬上去辦!”張巧玲也迅速進入工作狀態。
“王副廠長,老李,”秦奮對王奎山和李順才說道,“銀行這邊,我們也不能完全放棄。工商銀行不行,縣裡還有農業銀行、建設銀行,雖然他們對工業企業的貸款業務可能不如工行熟悉,但我們是優質專案,總有識貨的。王副廠長,您在縣裡關係多,看看能不能從其他銀行想想辦法。老李,你和廠裡的老師傅們一起,再仔細核算一下擴產的成本,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看看能不能再壓縮一些非必要開支。”
“好!”王奎山和李順才也分頭行動起來。
安排完這些,秦奮獨自一人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目光深邃。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卻驅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孫建這一招,確實夠狠,也夠準,直接打在了紅星廠的七寸上。在這個年代,企業的發展,尤其是重資產的工業企業,幾乎離不開銀行的支援。一旦銀行收緊錢袋子,再好的專案也可能因為資金短缺而夭折。
“想餓死我紅星廠?”秦奮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沒那麼容易!”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開始飛速盤算。常規的融資渠道受阻,那就必須要想一些非常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