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457。
十萬三千四百五十七個零件。
秦奮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還只是零件的數量，沒有計算其中任何一個零件背後所蘊含的專利壁壘，材料科學，以及工藝know-how。
僅僅是把這十萬個零件重新組裝起來，其難度就已經超越了人類歷史上絕大多數的超級工程。
而華國現在要做的，是從零開始，複製這一切，甚至超越這一切。
“對所有零件，按供應商國別進行分類統計。”秦奮再次下達指令。
【指令確認。正在進行資料分析……】
懸浮在空中的十萬多個零件光點開始重新組合。幾秒鐘後，一張巨大的餅狀圖，取代了那個複雜的模型，呈現在秦奮的眼前。
餅圖被分成了幾個顏色鮮明的部分。
最大的一塊，是深藍色，佔據了超過一半的面積。旁邊標註著：【米國及其核心盟友供應商】，佔比53.2%。這其中包含了光源的驅動系統，高精度的感測器，以及大部分的控制軟體和晶片。
其次是一塊綠色的區域，標註著：【德意志及荷國本土供應商】，佔比35.5%。這主要是德意志蔡司的光學系統和鏡頭，以及荷國本土的精密機械和真空系統。
剩下的一小塊是紅色，標註著：【東瀛供應商】，佔比10.3%。包括了特殊的化學塗層材料，和一部分電子元器件。
而在這三塊巨大的色塊之外，秦奮的目光在圖例中搜尋著。
最終，他在餅圖的角落裡，找到了他想看，卻又最不想看到的那一欄。
那是一行灰色的，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文字。
【華國供應商】
而在佔比那一欄，是一個冰冷而刺眼的數字。
“0”。
零。
在這臺代表著人類科技巔峰的機器裡，超過十萬個零件中，沒有一個，來自華國的供應商。
秦奮閉上了眼睛。
沒有什麼比這個“0”字，更能說明問題的了。
它比任何一份外交照會，任何一句嚴厲的警告，都更加殘酷，更加直白。
它清晰地告訴秦奮，在通往晶片之巔的這條路上，你的前方，是銅牆鐵壁，你的身後，空無一人。
許久，秦奮才重新睜開眼，眼中的情緒已經被徹底壓下，只剩下冷得像冰的決心。
“將分析結果生成報告。”
“報告內容要求：一，核心零件總數。二，供應商國別佔比餅圖。三，九大核心子系統（光源，鏡頭，工件臺等）的供應商國別細分。刪除所有具體技術引數，刪除所有供應商具體名稱，只保留國別和數量統計。”
他要的不是一份技術圖紙，而是一份戰書。一份寫給自己人看的，揭示敵人有多麼強大的戰書。
【報告生成完畢。】
秦奮退出了系統，回到了寂靜的指揮中心。
他走到角落，啟動了一臺與任何網路都物理隔絕的印表機。
“嗡嗡……”
印表機開始工作，一份份報告被吐了出來。
報告不厚，只有寥寥幾頁。上面沒有任何機密的技術細節，只有冰冷的數字和殘酷的圖表。
秦奮拿起其中一份。
封面上沒有任何標題，第一頁就是那個觸目驚心的數字“103，457”。
第二頁，是那張供應商國別佔比的餅狀圖，那個刺眼的“0”被他特意用紅框標了出來。
後面幾頁，則是光源系統，物鏡系統，工件臺系統等九大核心繫統的再次拆分，無一例外地顯示，其核心命脈，百分之百地掌握在米國，德意志，東瀛等國手中。
他知道，當這份報告出現在陳部長的案頭，甚至出現在更高層級的會議桌上時，將會引起怎樣的震撼。
它將粉碎一切“我們可以透過購買或者市場換技術”的幻想。
它將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場除了自力更生，別無選擇的絕境之戰。
而這份報告，也將是他，向國家申請啟動最高階別支援，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資源，來支援這個專案的，最有力的一件武器。
秦奮將報告整理好，放進一個普通的牛皮紙信封，沒有署名，沒有落款。
他推開指揮中心的門，重新走回辦公室，拿起了那部紅色的保密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只說了一句話。
“陳部長，我有一份東西，需要您親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