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吃得這麼開心,王秀英滿足地笑了。
她沒什麼理想,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老公孩子吃好穿暖,這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願望了。
顧言吃著,只感覺比家裡的好吃多了,且,莫名的,吃出了一絲媽媽的味道。
自從家裡請了保姆以後,他就很少吃到媽媽做的菜了,如今這大鍋飯,倒是讓他無比懷念小時候,媽媽親手做的飯。
“這是少東家的一點心意。”廠長將水果和禮品硬塞給王秀英,她侷促地推辭著,粗糙的手掌不住地在圍裙上擦拭。
回紡織廠的路上,顧言眯了眯眼,看著前方的大榕樹說:“我要是沒記錯,你倒賣廠裡的物資所犯下的金額是8000塊?”
8000塊,足夠讓他坐上十幾年的牢了。
再嚴重點,甚至連吃花生米都有可能。
廠長渾身一僵,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乾笑兩聲,聲音發顫地說:“少東家,我就是一時利慾薰心,我也是家裡有困難,沒辦法這才……”
“補上窟窿,然後請老顧回來,老顧若是既往不咎,我們就不追究。”顧言言簡意賅地道。
然而,對方這麼敏銳地察覺到了個體戶的崛起與政策,想來,也是動了心思的,想請他回來,怕是沒那麼容易。
但誰讓廠長得罪了人,將人趕走了呢?
這個坑,這個錯,怎麼著都得他去填,他去道!
廠長沒想到顧言居然願意放自己一馬,激動得當場就給顧言跪下了:“謝謝少東家,謝謝少東家。”
他這一跪,四周的村民齊齊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三人本就陌生得很,如今老的那個還給年輕的跪下了,這比電視都精彩,看得村民們津津有味的,連肩膀上扛著的鋤頭都忘記揮了。
“記住,老顧才是這個廠子的主人。”說完,顧言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廠長想到自己在老顧面前說的那些大話,以及對老顧的不屑與鄙夷,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還以為老顧和顧漫是在吹牛呢,沒想到這廠子還真是東家送給老顧的……
可這老顧是傻子嗎?
這麼好的廠子,這麼多的錢,居然就這麼眼睜睜地放著不要?
回想起老顧這些年的老實本分,車間主任小聲嘀咕說:“廠長,這老顧平時表現得就跟個小工人似的,你讓他幹啥他幹啥,一點也不像是東家啊。”
但凡老顧表現的橫一點,仗著東家這層關係在,對廠長頤指氣使些,廠長也不敢把責任推他頭上啊。
別說廠長了,就連工廠裡的其他工人,有什麼事需要老顧幫忙的,老顧也是二話不說,立馬頂上。
那架勢,哪像是東家,哪像是關係戶,典型就是一老實工人啊!
“但凡他硬氣一點,我也不至於蠢到做出這種事!”廠長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額角青筋暴起。
他不也是看老顧好欺負,以為他和東家的關係也就一般嗎?
誰能知道原來老顧才是真正的東家!
“沒……沒事,少東家這不是沒追究,沒怪罪嗎?”車間主任縮了縮脖子,一副畏懼的表情。
“沒追究?”廠長聲音陡然拔高,“八千塊!我上哪找這麼多錢?!”
想到要白乾十幾年,他雙腿發軟,險些又跪下去。
廠長本以為,自己這樣已經很慘了,可沒想到的是,更慘的還在後面。
“廠長!這車床不動了!”工人的喊聲像刀子般扎進他太陽穴。
廠長陰沉著臉走過去,盯著那臺老舊的機器——平時這都是老顧的活兒,那個悶葫蘆總能把機器伺候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