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著老顧的樣子,胡亂按了幾個按鈕,機器卻像死了一樣毫無反應。
這臺機器還沒修好,另外一頭又開始喊了起來:“廠長!織布機又卡線了!”
廠長聽了,不耐煩地走向工人,看著眼前平時老顧負責維修使用的織布機,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
他雖然懂得不少,但織布機這東西,平時都是老顧在用,哪怕壞了,老顧自己也會修,根本不用他費什麼心思,他哪知道怎麼弄?
“廠長……”又一道喊聲響起。
本就心煩意亂的廠長額頭青筋暴跳,他狠狠踹了一腳機器,震得自己腳趾生疼:“他孃的老顧一走,這些破銅爛鐵都造反了是吧?!”
他現在光是聽到“老顧”這兩個字就牙根發癢。
那個整天穿著補丁工裝、蹲在車間角落啃冷饅頭的鄉下佬,居然是廠子真正的主人?
廠長越想越氣,越想越不服,一口黃痰啐在地上:“裝得跟個傻子似的,背地裡陰老子!”
十幾年的老廠子,機器早該進廢鐵堆了。
可老顧就像會變戲法,總能在機器徹底罷工前把它救回來。
工人們都習慣了這種默契——問題還沒被發現,老顧就已經在修理了。
現在老顧才離開兩天,整個廠子就像沒了主心骨,徹底癱瘓了。
廠長跑遍全鎮也找不到會修這種機器的人,最後只能停產。
他頂著烈日跑到縣城,好不容易逮著個老師傅。
然而,老師傅掀開機蓋就笑了:“這破爛還修?”
他指著裡面五花大綁的鐵絲和木楔,笑道:“你們原先的維修工是個鬼才啊!”
他敲了敲鏽跡斑斑的齒輪,示意廠長說:“這些零件早該換了,他硬是靠這些土辦法撐到現在。”
“不過現在想換也沒得換了,這零件早停了,我現在想給你找都找不著。”
“修還是可以修的,不過我建議你直接換新的吧。”
老師傅動了動手,按照老顧的老方法,將機器轉了起來。
然而,這種法子治標不治本,現在轉起來了,沒兩天又會壞。
廠長聽了,只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這十幾年來都沒事,他還以為自己的廠子很好,機器也很好,沒想到……
“維修費30。”老師傅沾滿油汙的手掌攤開在廠長面前,指縫裡還夾著半截紙卷香菸。
廠長一聽,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30?
那可是工人們一個月的工資啊!
“寫……寫個收據。”廠長咬著後槽牙數出三張“大團結”,嶄新的鈔票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的光。
負責財務記賬的工人為難道:“廠長,這……這不合規矩啊。”
他翻著已經發黃的記賬本說:“往年維修費這一欄都是空著的……”
也是這時,負責記賬的工人才意識到,以前老顧在時,幫公司省了多大一筆錢。
這30都夠發工資了,而老顧維修的次數,怕是遠不止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