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禮數做的很足,自己弟弟雖然位高權重,但眼前這位也是大漢有數的宗親,更是九卿之一的宗正,自然不敢怠慢!
“哦?不知是何事?老夫只管宗親之事,難道.......”劉不害心裡思索,口中卻帶著問詢。
“自然是皇家之事!”
張賀將劉病已輕輕推上前,笑道:“此乃先帝之曾孫,衛太子之孫,史皇孫劉進之子,劉病已。”
“奉陛下、大司馬大將軍之令命,前來為這孩子入宗譜,還請宗正勘察!”說完張賀奉上文書雙手封賞。
小吏上前接過,轉至劉不害手中,帶著疑惑和驚疑開啟一看,頓時吃驚不已。
沒錯,這確實是朝廷下發的正式文書,但為何自己沒有絲毫訊息?
但隨即想到這孩子的身份,頓時恍然大悟,加上最近局勢,和前些時日有人假冒劉據的詭異場景,他哪還不明白這是霍光要收人心啊。
隨即想到方才的案件,心中一喜,既然霍光和陛下已經承認廢太子後代,那就再也沒有理由去處理被巫蠱之禍牽連的人了,此事豈不是迎刃而解?
“劉病已?就是這孩子?”劉不害吃驚道。
“病已見過宗正。”病已看到叔父張賀鼓勵的眼神,上前拜道。
“哎哎哎,這孩子怎麼還和叔祖父客氣上了,快起來,地上涼!”
劉不害連忙道,將病已扶起,那小臉上依稀可以看到他那位堂兄的影子。
他是景帝之孫,和這孩子的祖父一個輩分。
看到劉不害不似作假的神情,張賀輕舒了口氣,隨即將這孩子的過往一一道來,只是關於丙吉的事情他卻一無所知。
劉不害靜靜地聽著,直到最後看向病已的眼神更加柔和,帶了些許慈愛。
他輕輕撫摸病已的小腦袋,嘆道:“苦了這孩子了,剛出生就遭此大難,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過錯啊!”
他也才上任宗正三年而已,不知之前到底為何上任宗正沒有過問此事,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無可奈何!
隨後又問了一些事情,這才帶著兩人來到存放皇室宗譜的藏室,拿出衛太子一系宗譜,在病已面前將劉病已的名字寫在其上。
劉病已指尖觸到冰涼的竹簡,忽地瑟縮——那上面“衛太子據”四字如刀,其下唯“史皇孫進”與“病已”兩行,孤懸如斷崖。
藏室內死寂,只聽得一滴水珠砸在簡上。
張賀別過臉去,卻見劉不害紅著眼扯過袖角,狠狠按在宗譜某處。
那裡,隱約有被刀颳去的舊痕。
隨後將一份副本交給病已,嚴肅道:“這是你這一系的宗譜副本,今後要是有了子嗣可來宗正將其錄上,一定要儲存好。”
病已手好似重若千鈞,小心翼翼地將宗譜開啟。
當看到下面孤零零的三個字,身子一顫。
隨即差點沒哭出來........這一系......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張賀也明白了什麼,輕輕拍了拍他的弱小肩膀,只能默默守護著。
劉不害也閃過一絲傷感,心中怒道:天啊,你待著孩子何其薄也,這一系,竟然只剩下一人。
緩緩將宗譜收起,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給劉不害磕了三個響頭,顫聲道:“叔祖父,病已.........多謝叔祖父。”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你這是要羞煞我啊!“
劉不害臉上帶有羞愧和慈愛,將病已扶起,道:“孩子,今後有什麼事就來找叔祖父,老夫就不信了,他們難道還敢為難你一個遺孤不成?”
“他們要是敢如此,老夫這就捧著高祖的牌位去問問滿朝文武,這是要滅我劉氏血脈不成?”
“宗正慎言吶!”張賀急忙勸道。
“哼,怕什麼?”
劉不害突然抄起案頭《道德經》擲向樑柱,帛書嘩啦散開。
“無為?呵!老夫今日偏要‘有為’!”
他一把拉過病已,對張賀厲聲道:“回去告訴霍光,這孩子少一根頭髮,老夫便開太廟請高祖評理——看是他大將軍的劍快,還是天下劉姓的筆狠!”
張賀苦笑一聲,良久才將劉不害勸住。
他當然知道真的到那一步,就算是霍光也得退避三舍。
真將這些劉氏皇族惹毛了,到時不光是各方諸侯,就是勳貴和受過衛霍恩惠的軍中將領都有可能大怒,霍光他不敢。
至於陛下.....哎,不說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