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山輕輕抿了一口酒,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遠處的山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你爹那脾氣我是知道的,”戴福德繼續說道,“給人看病從來只收藥費,連個治療費都不收。還讓人記賬,這事辦得不地道啊。”
話音未落,一陣寒風從窗縫中鑽進來,吹得桌上的油燈微微搖晃。孫青山想起那些欠賬的村民,有的人家確實困難,可也有些是明明有錢卻總找藉口拖延。
“我知道你小子心善,”戴福德放下酒杯,聲音沉了下來,“可這世道變了,不能總是像從前那樣了。”
孫青山點點頭,目光落在牆上斑駁的水漬上:“戴叔,這個道理我明白。以後該收多少就收多少,但我有個原則——”
“什麼原則?”
“年底要是有人不結清賬目,那明年就別想再來看病。”孫青山的聲音很平靜,但語氣中透著堅定,“我不會上門要賬,但也不會再讓人白看病了。”
戴福德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正要說什麼,卻被一陣急促的狗吠聲打斷。
起初只是零星幾聲,很快整個村子的狗都叫了起來。孫青山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間消散。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手槍,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不是普通的狗叫。
“不對勁。”他喃喃自語。
大冬天的狗群暴動,往往意味著有大型野獸進村。孫青山快步走到門口,寒風撲面而來,夾雜著細碎的雪粒。
各家各戶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是黑暗中的螢火蟲。壯年男子們拿著農具和火把衝出家門,驚慌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鐵娃家那邊有狼!”有人高聲喊道,聲音中帶著驚恐,“兩頭野狼,撕碎了幾頭牛!”
砰!砰!
兩聲槍響劃破夜空。孫青山眉頭緊鎖,這種時候最忌諱盲目開槍。他放慢腳步,仔細觀察四周的動靜。
“別開槍!”老獵人徐小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容易誤傷人!”
“四頭狼!”又有人喊道,“豬娃家的豬圈被攻破了!”
“我家的牲口被偷了!”木根的喊聲從西邊傳來,聲音中帶著憤怒和焦急。
孫青山快速分析著狀況:南邊傳來羊叫,東邊有人呼喊,西邊又出現傷亡。這分明是狼群在採取聲東擊西的戰術。
他朝西邊跑去,積雪在腳下發出嘎吱聲。等到了小楊柳灣,已經有幾個拿著火把的獵人在那裡等著了。雪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狼爪印,但誰都不敢貿然追入山中。
“等歐德勝帶民兵來吧,”徐小叔說道,手中的老式獵槍牢牢指向山林方向,“這麼大的狼群,人少了不是對手。”
孫青山默默點頭,他知道徐小叔說得對。寒風呼嘯,樹枝在風中搖晃,發出令人不安的沙沙聲。遠處,狼嚎聲若隱若現,像是在挑釁,又像是在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