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已經縱身跳上了馬車，掀開車簾鑽了進去。我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車廂裡，急得直跺腳，卻又不敢靠近——那匹馬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像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果然沒錯，就是你的那輛馬車。”車廂裡傳出莫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緊接著，他探出頭來，衝我招手：“上車。”
“什麼？你讓我上這種車？”我愣在原地，只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這分明是幽靈馬車！”
馬車墜崖後完好無損地重現，無人駕駛卻能自行行駛，這不是幽靈作祟是什麼？
“是幽靈馬車沒錯。”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但它既然出現了，又有字條，就一定有去處。”
“那又怎樣？”
“你不是要去古鎮嗎？”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猜，它一定會送我們去的。而且，你的行李還在上面。”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空空的雙手——登山包、平板、行李箱，確實都落在了那輛馬車上。可一想到這詭異的情形，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挪不動。
“別磨蹭了。”莫非催促道，“這山裡的太陽落得快，錯過這趟車，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下一輛。”
風從山谷裡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撞到馬車上，發出細碎的聲響。那匹馬依舊定定地看著我，紅光閃爍的眼睛裡，彷彿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我咬了咬牙。從踏上這條路開始，遇到的怪事還少嗎？多這一件，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上來吧。”莫非又喊了一聲，伸手朝我遞來。
我深吸一口氣，抓住他的手，借力跳上了馬車。剛一掀開車簾，一股熟悉的黴味混雜著乾草氣息撲面而來——和我之前坐過的那輛，分毫不差。
車廂裡的陳設也一模一樣，角落裡堆著我的揹包，平板的一角從包裡露出來，螢幕還亮著。
“看，我說了吧。”莫非指了指我的行李，“坐下吧，別擔心。”
“啊，不是酉時三刻，自會引路嗎。”我剛在軟墊上坐定，馬車突然“咯吱”一聲動了起來。那匹馬像是被無形的手牽引著，邁開蹄子，順著山路緩緩向前走去。
車窗外，群山在陽光裡緩緩後退，來時的路漸漸被密林吞沒。我看著莫非平靜的側臉，突然覺得，這趟旅程從坐上這輛幽靈馬車開始，才真正踏入了無法預料的深淵。
在車廂裡，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在乾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馬一邊走，一邊嚼著草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一切平靜得像場夢。
可我知道，這不是夢。從踏上哈西村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掉進了一張早就織好的網裡。而那張網的盡頭，或許就是父親筆記裡寫的——終極死亡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