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塌陷的瞬間,幽藍的光陡然熾烈起來,像淬了冰的火焰在密道深處瘋狂跳動,將周遭的黑暗撕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
唐雅思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半塊月牙玉上,那玉在藍光中泛著溫潤又詭異的光澤,彷彿有某種魔力在召喚。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剛要觸到玉的邊緣,手腕卻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猛地攥住。
“別碰。”莫非的聲音低沉得像密道深處的冷風,指尖冰涼刺骨,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這玉你們不能碰。”
話音未落,腳下的石板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整段密道開始劇烈震顫。那些新鮮的腳印像是被無形的手抹去,又在下一秒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浮現,只是這一次,腳印的方向不再是筆直向前,而是朝著石板塌陷處的缺口蜿蜒——那裡儼然成了唯一的通路,彷彿一條通往未知深淵的舌頭。
莫非站起身來,動作利落地背上黑金古刀,刀鞘與後背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這下面應該就是入口。”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縱身跳了下去,身影瞬間消失在幽藍的光暈裡。
“所有人跟上!”柯靈玲揮了揮手,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她的手電筒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刺眼的光。
母親緊緊拽著我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們跟著莫非的身影往缺口跳去,風聲在耳邊呼嘯。唐雅思、柳茵茵和王俊緊隨其後,柯靈玲帶來的人則互相推搡著,沒人敢落在最後,恐懼像藤蔓一樣纏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往下墜落時,餘光瞥見唐雅思突然彎腰,像是撿起了什麼東西。等她踉蹌著在下方站穩,我才看清她掌心裡竟攥著一小撮從腳印裡刮來的溼泥,那些銀粉在手電光下閃著詭異的光,像是無數只細小的眼睛在眨動。
“這泥裡有東西。”她的聲音發飄,帶著一絲好奇和不安,剛要把泥湊到鼻尖聞一聞,就被莫非反手一巴掌拍掉。
“不想變成走影就別碰。”他的聲音冷得像密道里的冰,每個字都帶著寒意,“這些夯土混了活人的指骨灰,碰了就會被它記住氣息,到時候想甩都甩不掉。”
唐雅思嚇得臉色慘白,慌忙在褲子上使勁蹭著手心,彷彿那溼泥是什麼劇毒之物。
我這才看清,我們身處一個圓形的石室,牆壁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孔,每個孔裡都嵌著半塊月牙形的玉,那幽藍的光就是從這些玉里滲出來的,將整個石室映照得如同海底龍宮。
而腳下的地面,竟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一層薄薄的青石板,石板下隱約能聽見潺潺的水流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底下湧動。
“這是……水牢?”王俊舉著探照燈緩緩轉圈,光柱掃過石室中央那根盤龍柱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柱子上纏著十幾條粗壯的鐵鏈,鏈鎖的末端空蕩蕩的,鐵環上還沾著暗紅色的鏽跡,像是剛掙脫了什麼沉重的東西,那些鏽跡在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細看之下竟像是凝固的血跡。
“你們看,腳印在這兒。”柯靈玲突然指向盤龍柱後方,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那裡的青石板上,新鮮的溼腳印繞過柱子延伸,如同一條貪吃的蛇,最終消失在柱後的一道牆壁裂縫裡。裂縫很窄,僅容一人側身透過,邊緣的泥土上還留著半個清晰的鞋印,鞋跟處的磨損痕跡竟和父親留在巖壁上的筆跡邊緣有些相似,這細微的巧合讓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猛地一縮。父親的筆記裡提過,他在吐谷渾遺址發現過一種特製的登山靴,鞋跟處有三個倒三角的防滑紋,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地質隊的標配。而眼前這半個鞋印,赫然就是三個倒三角,稜角分明,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爸來過這兒。”我蹲下身,指尖輕輕撫摸那道裂縫,指尖觸到的泥土帶著潮溼的溫度,不像是墓裡該有的陰冷,反而像是有生命一般。
“我們去那。”母親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她的手有些顫抖,目光卻異常堅定,落在裂縫深處,那裡隱約有微光閃動,像是黑暗中的一點希望。
“楠悅,進去就不能回頭了。”莫非突然看著我,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見底的潭水,他說這話時,腰間那處隱秘的輪廓又在衣料下動了動,像是有什麼活物在裡面甦醒,呼應著柱底的裂縫。我突然意識到,他藏著的那東西,說不定就是另外半塊月牙玉,那兩半玉之間彷彿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