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漫過膝蓋時，所有人的理智都被求生欲沖垮了。
柯靈玲的手下像瘋了般用撬棍猛砸石壁，金屬撞擊岩石的脆響混著流沙簌簌的摩擦聲，在密閉空間裡撞出令人心悸的迴音。“快找出口！再耗下去我們都得成沙子裡的骨頭！”有人嘶吼著，聲音裡裹著哭腔。
“都住手！”唐雅思突然厲聲喝止，她額前的碎髮被冷汗濡溼，眼神卻異常清明，“這流沙是定向機關！我們剛在石棺周圍聚攏時才觸發的——按我們唐家祖傳的機關譜記載，這種困局必有生門藏在棺槨東南巽位！”
話音未落，她已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往石棺東南角挪去。流沙沒到大腿根，每動一下都像要被吸走全身力氣，可當她的手探向石棺基座邊緣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處的流沙竟像被無形的屏障擋住，在她手邊形成一道靜止的沙牆。
就在此時，地面突然劇烈震顫，整座大廳彷彿被巨手搖晃。我們腳下的流沙猛地旋轉起來，形成一道直徑丈許的漩渦，沙粒摩擦的尖嘯裡，能清晰聽見漩渦中心傳來骨頭碾裂的悶響。“快躲開！漩渦會吞人！”王俊嘶吼著將探照燈塞給我，自己抱著最近的人往唐雅思那邊撲。
柯靈玲的兩個手下慌不擇路地往反方向爬，剛挪出兩步就被漩渦捲住。他們尖叫著伸出手，指甲在沙面上抓出深深的痕跡，可轉瞬間就被流沙吞沒，只餘下兩團不斷下沉的沙凸，幾秒鐘後便與周圍融為一體，彷彿從未存在過。
“就是這裡！”唐雅思的手指在石棺基座與地面銜接處摸到一道細縫，她咬著牙從腰間摸出枚青銅髮簪，精準地插進縫隙裡，“東南角石板被流沙卡住了！這是通往下層的暗門！”
莫非早已握緊黑金古刀，見髮簪嵌穩，揮刀便往石板邊緣劈去。刀鋒入石三分，他借勢一撬，沉重的青石板應聲翹起，下面立刻湧出一股帶著千年銅鏽味的冷風，吹得人汗毛倒豎。“下面是甬道！快進！”
流沙已漫過腰腹，拖拽感越來越強。莫非和唐雅思率先躍入洞口，我攙著母親緊隨其後，王俊舉著探照燈照亮前路，柯靈玲帶著最後兩個面無人色的手下也滾了進來。剛站穩腳跟，頭頂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那石板竟自動合攏，將外面的流沙與絕望徹底隔絕。
腳踏實地的瞬間，所有人都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甬道里瀰漫著潮溼的黴味，王俊開啟探照燈，光柱掃過兩側牆壁時，我們都愣住了——斑駁的壁畫上，突厥騎兵披甲持矛，正對著中央戴金冠的男子行跪拜禮，那人端坐於王座之上，鎏金袍角繡著展翅雄鷹，正是史料記載中“天可汗”的裝束。
“看來我們沒找錯地方。”唐雅思扶著石壁站起身，指尖拂過壁畫上的彎月圖騰，“這甬道是通往主墓室的必經之路。”
往前走了不過數十步，腳下開始出現散落的枯骨。有的骷髏保持著爬行姿勢，指骨深深嵌進磚縫；有的胸腔裂開大洞，彷彿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撕開。柯靈玲的手下踢到一具完整的乾屍，那屍體懷裡還抱著半塊鏽蝕的銅牌，上面“大唐左衛”四個字依稀可辨。“看來不止一波人來過。”王俊用刀鞘撥開骷髏，“這些人死得蹊蹺。”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一間比上層更大的墓室出現在眼前。正中央的石臺上，停放著另一具石棺，棺身雕刻著繁複的纏枝紋，與上層那具截然不同。四周牆壁的壁畫更為精細，繪著狩獵、朝會、出征的場景，每幅畫裡都有那個戴金冠的身影。
“你們看那裡。”柳茵茵突然指著西側壁畫的角落，聲音發顫。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壁畫邊緣刻著一串彎月形符號，那些符號竟像活物般緩慢蠕動，原本分散的線條漸漸勾連，最終連成一道石門的輪廓，連門環上的獸首紋路都清晰可辨。
探照燈的光柱在石門輪廓上停留片刻，突然照見石棺側面的一行小字。唐雅思湊近一看，瞳孔驟然收縮：“是我們唐家的暗文——‘二重關，月為匙’。”
話音剛落，整間墓室突然輕微震動，石棺底座發出“咔噠”輕響，彷彿有什麼機關正在甦醒。我們面面相覷，都意識到這第二層墓室，或許藏著比流沙更兇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