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沉默了很久,才有些無奈的說道,“娘,此去長安八千里,路途太遠了,我雖然趕得急,但長安那些吃的東西,大多都帶不了,只能帶些這種不會壞的東西。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啥,也不知道有沒有你喜歡吃的東西,但你這大半輩子都在長安,至少看見這些東西,會有點親切。”
裴雲蕖、裴雲華、上官昭儀、懷貞公主、耶律月理、靜王妃,沒有一個不淚崩的。
裴雲蕖在顧留白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淚崩了。
她看著這個墳頭的那些石頭,她就想到顧留白和周驢兒在這裡堆石頭的畫面,她想到那兩個那麼小的人那時候就孤苦伶仃的站在這山坡上時,她的眼淚就已經有點止不住。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淚崩得最厲害的反而是靜王妃沈若若。
一群淚眼朦朧的人都有些發愣,不知道為何平時最為淡定,似乎什麼都不怎麼在意的沈若若為什麼反淚崩的最厲害。
結果太過傷心的沈若若自己哭訴哭出來了,“這麼多人裡面,就我來見你的時候,沒正式過門。我想叫你娘都叫不出口。”
“……!”顧留白無奈的看著她,結果沈若若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長安那麼多好吃的,光油餅都那麼多種,結果你為了和那些西域禿驢拼命,就再也吃不到了,你何必呢。”
“……!”聽著這吃貨的心聲,顧留白再次無語。心想火羅哥還在不遠處站著呢,你別西域禿驢了,好歹給他點面子。
拜過顧留白的娘,又拜過郭北溪和梁風凝。
哭得最厲害,一路上卻總是說著算了算了,要不我們一起到關外隱居,別摻和大唐的事情了的沈若若,卻是也明白了顧留白的心境。
帶他出長安,養大他,讓他擁有這樣本事的這些人,都已經靜靜的長眠於此,再也回不到長安,他又怎麼可能放手不管呢。
“我就是一個吃貨,我平時也懶得修行,也幫不上什麼忙,我還老是拖後腿。算了,我不告狀了。”
結果這麼一想,沈若若又回到顧留白他孃的墳前哭。
顧留白越發無語了。
到後來他覺得自己不拉走沈若若,估計沈若若能夠和他孃的墳頭聊半宿。
因為都是修行者,又有顧留白、賀火羅這樣的嚮導,在這種地方哪怕是半夜趕路,也並沒有多少不便。
所有人都對冥柏坡很有興趣,她們也很自然的對春風樓和春風樓裡的貴叔產生了興趣。
“你這貴叔到底什麼來歷?”裴雲蕖第一個忍不住問道。
“說起貴叔的故事就搞笑了。”顧留白嘆了口氣,“他到冥柏坡的時候,我娘不知道出生了沒有。突厥黑騎裡有個軍師叫做柳暮雨,柳暮雨是大隋重臣柳文泉的孫子,柳文泉被陷害治罪,要滿門抄斬,大隋有些修行者就一路護送柳文泉的兒子柳光墨和劉光墨的幼子柳暮雨出關逃難。貴叔是個大隋的忠臣,但他當時是奉皇命,出關追殺柳氏父子的。結果他內心無比糾結的出關是出關了,但剛剛出關,大隋沒了。”
裴雲蕖等人想笑又笑不出來。
一個大隋的忠臣受命被迫追殺另一個忠臣之後,一路追到了關外,結果還在兩難,一邊是故人之後,一邊是皇命難違,但結果這時候傳來訊息,大隋滅亡了。
忠臣不忠臣的不重要了,國沒了,大隋換成了大唐,皇帝已經從楊氏變成了李氏。
大隋的忠臣沒了。
變成了一個冥柏坡的孤魂野鬼。
顧留白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陰十娘和龍婆她們來冥柏坡,那次我和突厥黑騎談生意,之所以心裡有點底,其實是因為我和柳暮雨之前也接觸過的。其實柳暮雨能夠在關外活著,還是因為貴叔的暗中關照。大隋沒了,貴叔不再是大隋的臣子,他和他的一些手下,反過來就照顧了故人之後。只是柳暮雨雖然是突厥這些人的軍師,但他也做不了主,所以當時的風險還是在的。”
這時候不遠處的山頭上出現了幽幽的光焰,那是一些狼的眼睛在發光。
那些狼遠遠的看著顧留白這一行人,卻似乎並不顯得兇惡。
顧留白便笑了笑,指著那些狼道,“那些好多都是周驢兒的朋友,它們也認得我,不過和我沒那麼親近,現在看著人多,它們就不會過來了。”
“顧十五,我有點冷,你靠近點我。”裴雲蕖輕聲說了這一句。
其實她並不是很冷,她只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太好意思和顧留白貼在一起。
她很想抱緊顧留白。
越是接近冥柏坡,越是進入這種荒無人煙的地帶,她就越是心疼當時的顧留白和周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