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兩個字,陳平安的聲音冷得像結了冰:“挑斷手筋腳筋,關進鐵籠,擺在府衙門前。讓他親眼看著,他趙家是怎麼覆滅的。”
楊秀躬身領命,這一次腰彎得更低,他終於明白,王爺的狠戾藏在理智後頭,比自己那聲“殺”要重得多。
“還有,”陳平安忽然叫住他,“去亂葬崗把那七個姑娘的屍骨斂回來,按平民禮制安葬。碑上不用寫名字,就刻‘黎安百姓’四個字。”
“末將這就去辦。”楊秀拱手道,然後殺氣騰騰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楊秀,迎面撞上了剛進到的王府的張賀,他下意識往旁邊躲了半步,衣角被楊秀帶起的風掃過,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氣。
他見楊秀玄色錦袍上沾著夜露,腰間繡春刀的鞘口閃著冷光,腳步都沒停,只衝他略一點頭就大步流星去了,
張賀此時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楊指揮這是……”
他定了定神,理了理褶皺的官袍,快步走向書房。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頭傳來翻動卷宗的沙沙聲。
“王爺。”張賀躬身行禮,目光掃過案几上散亂的卷宗,最上頭那張紙角上,“趙闊”兩個字被硃砂圈著,觸目驚心。
“屬下前來複命,關於您前日吩咐清查的黎安城土地……”
張賀定了定神,從袖中取出賬冊,“城中地主豪強佔田共計三萬餘畝,其中隱漏賦稅者……近半,只是……”他頓了頓,偷瞄陳平安臉色,“趙家已主動清出兩千畝良田,說是願獻與王府充作軍田,還說……”
“還說什麼?”陳平安的聲音冷的像淬了冰。
張賀喉結滾了滾,硬著頭皮往下說:“還說,趙闊年少無知,犯下大錯,趙家願傾盡家產賠償受害者,只求王爺開恩,饒他一命,畢竟……畢竟他是趙家獨子,也是……”他沒敢說“也是屬下的內侄”,只含糊道,“是黎安城的鄉紳之後,若真嚴懲,恐寒了地方士紳的心。”
話音未落,陳平安忽然笑了一聲,那笑聲裡裹著冰碴子:“張太守,敢情你是來當說客的啊!”
張賀猛地跪倒在地,賬冊“啪”地掉在地上,“王爺息怒!屬下絕無此意!只是……趙家說了只要王爺願意放了趙闊,他趙家就帶頭補清這些年差的賦稅。”
“另外,趙家那邊……關於趙闊的事,老爺子說,是那民女先衝撞了擴兒,擴兒一時糊塗才動了手,確實是殺了人,但終究是失手……”
失手?”陳平安抬眼,眸子裡沒半點溫度,指節敲了敲桌面,“張太守,你倒是說說,失手能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後扔進亂葬崗?”
張賀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僵住了:“王爺,您是不是聽了什麼謠言?確實就死了一個……”
“嘩啦……”
陳平安沒等他說完,抓起桌上的卷宗狠狠扔了過去,最上頭那張畫著七處墳冢的位置圖,還有仵作驗屍的記錄,紅筆圈著的肋骨斷裂,十指指甲盡失等字眼。
“你自己看。”陳平安的聲音像淬了冰,“從三年前的繡娘柳氏,到上個月被搶的農家女,一共七條人命,趙擴把她們關在後院地牢裡,玩膩了就活活打死,趙家上下瞞著不報,甚至幫著處理屍體,這叫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