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手忙腳亂地去撿卷宗，指尖觸到那些記載，抖得像篩糠。
他從來不知道這些，趙家只跟他說過趙闊殺了一個衝撞他的老人，原來……原來還有六個冤魂！
“這……這不可能……”張賀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老爺子沒跟我說這些……”
“他當然不會跟你說。”陳平安冷笑一聲，起身走到他面前，“他只告訴你趙擴殺了一個人，只跟你說願意獻地賠償，是因為他覺得，能用土地和銀子買七條人命，能讓你這個太守女婿幫著遮掩，可你看看這些。”
陳平安指著其中一頁，“趙家勾結糧商，去年災年囤糧抬價，餓死的百姓比這七個還多。他們手上的血，豈是千畝良田能洗乾淨的？”
張賀癱坐在地上，楊秀方才那股殺氣不是衝趙闊來的，是衝整個趙家，甚至是衝他這個知情不報的黎安城太守來的。
“王……王爺，”張賀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趙家……”
“趙家？”陳平安轉身望向窗外，“從他們包庇趙擴第一條人命開始，就該想到有今天，明日開審，不光是趙闊，趙家所有參與其中的，一個都跑不了。”
張賀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他原以為是來求個情，保下趙闊一條命，如今看來，別說趙闊，整個趙家都要被連根拔起，他這個太守，怕是也坐不穩了。
張賀頭埋得更低，聲音發顫：“那……那趙家要是倒了，賦稅……”
“賦稅？”陳平安把賬冊扔他面前，“趙家瞞著一萬多畝地不交稅，留著這種蛀蟲，才是坑了黎安城！”他頓了頓，語氣冷硬，“要麼明天去府衙當你的太守，要麼現在就把官袍脫了，滾回趙家當你的女婿，選一個。”
“明日辰時，府衙開審，你若還想坐這個太守的位置，就親自去通知那些受害者家屬，告訴他們，鎮北王府的刀，斬得了突厥的騎兵，也斬得了這些吃人的惡狼。”
張賀渾身一僵，脊背上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官袍。
“滾出去。”陳平安轉身回了主位，重新拿起卷宗，再沒看他一眼。
張賀渾身一激靈，雙腿一軟，差點摔倒，不敢再多說，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趙家這回是真保不住了。
剛矇矇亮，黎安城府衙外就擠滿了人。
起初是三三兩兩的百姓，踮著腳往裡頭望，後來人越聚越多，連挑著擔子的貨郎、挎著菜籃的婦人都停了腳，議論聲像潮水似的湧蕩。
有人說趙家要倒了，有人攥著拳頭罵趙擴畜生，還有幾個穿著補丁衣裳的漢子，眼眶通紅地盯著府衙大門，他們是那遇害女子的家人。
辰時一到，府衙正門“吱呀”一聲開了。
“威武——”
兩排衙役手拿殺威棒，不停的敲打著地面。
陳平安身穿蟒袍，一步步走上堂前的主位，他沒坐，就那麼站著，目光掃過階下黑壓壓的人群，最後落在被押上來的趙家人身上。
趙家老爺子被兩個錦衣衛架著，花白的鬍子抖得厲害，一見陳平安就哭喊：“王爺開恩！我兒闊兒是被豬油蒙了心，求您看在老臣世代忠良的份上……”
“忠良？”陳平安冷笑一聲，抬手示意，楊秀捧著卷宗上前，高聲唸了起來，從趙擴強搶民女的日期，在到地牢裡的刑具，最後到七個女子的死狀，一字一句砸在地上，驚得圍觀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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