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賀一直緊盯著陳平安的臉色,看到陳平安的眉頭一會緊鎖,一會舒展,他的心情想過山車一樣。
張賀知道眼前的鎮北王,可比郭懷遠厲害的多,真正的狠角色,他來到北境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擊敗突厥,從郭懷遠手上奪取北境的軍權,現在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啊!
之前陳平安一直忙著處理其他的事情,沒有時間來管理北境的官員,可現在他一來到黎安城,就召見自己,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陳平安把手中的賬本放到案几上,輕輕揉了揉眉心,隨即一臉平靜的看向張賀。
張賀頓感不妙,北境的情況他是知道的,用一句話說就是爛的不能在爛了,可就是這種情況,陳平安都能忍著不生氣,可見他的城府又多深。
“張大人我問你個問題,為什麼偌大個北境登記在冊的土地只有十來萬畝,我可不相信整個北境只有這些土地,你能給本王解釋解釋嗎?”陳平安語氣孫然平淡,但話裡卻有滲人的威嚴。
“來了,果然,正如自己所料,鎮北王一出手就是最致命的問題。”張賀暗道一聲不好。
“回王爺,是……是……”
張賀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大人難道有什麼事,是本王不能知道的嗎?”陳平安話裡的寒意直打在張賀的身上,讓他渾身顫抖著。
張賀眼見躲不過去,咬著牙說道:“王爺,是因為那些北境地主豪強的土地大部分都沒有登記在冊,登記在冊的都是些……”
“都是些普通百姓的土地是吧。”陳平安說道。
“是。”張賀低著頭,低聲回答道。
陳平安指尖在賬本上輕輕敲擊,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像敲在張賀的心尖上。
“普通百姓的土地?”他忽然笑了,笑聲不高,卻讓張賀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張大人是說,那些畝產不過三石的薄田,都規規矩矩登了記;而城東李家佔著的那片能澆上水的河套地,城西王家世代傳下來的千畝果園,都成了沒名沒姓的荒地?”
張賀的臉“唰”地白了——這位新王爺竟是做過功課的!連哪家佔了什麼地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青磚:“王爺明鑑!不是下官不作為,是那些豪強……他們手裡有私兵,族裡又有人在朝中做官,歷任太守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
“歷任太守?”陳平安站起身,踱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所以你也打算學他們?拿著朝廷的俸祿,看著百姓在貧瘠地裡刨食,看著豪強把稅銀揣進自己腰包?”
他彎腰撿起那本賬本,抖了抖:“就說去年的秋稅,賬面上收了八萬石,實際入庫的不足五萬,剩下的三萬石去哪了?是被豪強以‘借糧’的名義扣了,還是進了某些人的私庫?”
張賀的身子抖得像篩糠,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這些事是北境官場心照不宣的秘密,郭懷遠在時,甚至會主動分一杯羹,哪想到陳平安一來就翻舊賬,還翻得這麼細。
“起來吧。”陳平安忽然直起身子,語氣恢復了平靜,“跪著解決不了問題。”
張賀愣了愣,連忙爬起來,垂手站在一旁,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溼了官袍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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