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林巧兒那隻纖細、白皙,甚至還帶著一絲微顫的手,輕輕觸碰到“楚現”滾燙臉頰的一瞬間。
整個世界,安靜了。
彷彿一鍋煮沸的岩漿,被驟然澆入了萬載玄冰。
又好似一頭毀天滅地的太古兇獸,在瞬間被馴服成了溫順的綿羊。
那瘋狂暴走的混沌能量與星辰之力,竟然,奇蹟般地,平息了。
不,不是平息。
是臣服!
“楚現”猛地抬起頭,死死地看著她。
他那雙一半是地獄般的暴怒猩紅,一半是人性掙扎的湛藍星辰的眸子裡,第一次,同時,倒映出同一個身影。
那身影,驅散了暴怒,撫平了掙扎。
一種他從未體會過,卻又彷彿鐫刻在靈魂最深處的,名為“眷戀”的情緒,洶湧而出。
然後,他用盡了全身最後殘存的意志,調動了每一寸撕裂的肌肉,緩緩地,緩緩地,將自己的手,覆在了林巧兒的手背上。
他的手,冰冷如萬古玄鐵,佈滿了毀滅的裂紋。
她的手,溫潤如上好暖玉,散發著生命的氣息。
就在他們雙手交握的那一刻。
轟!
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同出一源的星辰之力,以他們為中心,轟然相撞。
然而,這並非碰撞。
是歸一!
是溯源!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毀天滅地的衝擊波。
只有,一片比九天之上的太陽還要耀眼億萬倍,比世間萬物都要刺目的,純粹的白光。
這白光,無聲,無息。
卻又霸道絕倫地,吞噬了一切。
吞噬了聲音,吞噬了空間,吞噬了所有人的感知。
當眾人再次能看清眼前景象的時候。
山道上,已經空無一人。
楚現,林巧兒,顧惜朝,蕭北辰,阿古拉,趙雲瀾……
所有的人,無論是敵是友,是生是死,都在那片白光中,徹底消失了。
只剩下,那幾個之前被顧惜朝留下負責殿後,僥倖因為距離夠遠而未被白光核心籠罩的,平南軍士兵。
他們一個個癱軟在地,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
發生了什麼?
將軍呢?
楚帥呢?
其中一個膽子最大的百夫長,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壯著膽子,一步步挪到了那被撕裂的淵口。
他向下望去。
深淵,依舊是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只是,淵底那片埋葬著織女神話,光怪陸離,璀璨如星河的織女之墓,也消失了。
連同那些神異的建築與陣法,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彷彿能吞噬一切光線與靈魂的絕對虛無。
不!
不是虛無!
那百夫長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因為他看到,在那片絕對虛無的正中心。
靜靜地懸浮著,一座由無數星辰光點與混沌暗流交織而成的,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正在緩緩跳動的……
心臟。
咚!
咚!
咚!
每一次跳動,都彷彿一柄無形的巨錘,不是敲在空氣裡,而是直接砸在每個人的靈魂之上。
那是一顆心臟。
一顆以億萬星辰為血肉,以無盡混沌為脈絡的,活生生的……
宇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