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救他，”她指著蕭北辰，“單人一騎，闖入崑崙魔域，從玄袍男人的手裡，搶回了他的命。”
“你為了給她一個家，”她又指著阿古拉，“硬生生在北境那片不毛之地，建起了一座，可以讓漠北遺民，安身立命的歸雁城。”
她最後，看向了若有所思的顧惜朝，和已經嚇傻了的沈萬三。
“你算計人心，操縱天下財帛，不是為了自己的皇圖霸業。而是想讓江南的糧，能餵飽北境的兵。讓東海的鹽能換來西域的馬。你想讓這天下，再也沒有人，會因為飢餓而賣兒賣女。”
林巧兒一步步地走回到了楚現的面前。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
“我回答不了，你是誰。因為‘楚現’這兩個字，承載了太多的東西。有安北王的榮耀，有人屠的罪孽有織女的血脈也有人皇的執念。”
“這些，是你的過去。是那個老怪物，能用記憶的形式，灌輸給你的東西。”
“但是，”她話鋒一轉，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連元都為之動容的光芒，“他給不了你，你握住我手時的溫度。給不了你蕭北辰看向你時，那種可以託付生死的信任。給不了你，顧先生為你謀劃天下時那種智計上的共鳴。”
“更給不了你，你看著這世間疾苦時，那份發自內心的，最本能的慈悲。”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是誰，從來不取決於，你記起了什麼。”
“而是取決於，在此時此刻，此地此景你選擇成為誰。”
寂靜。
元臉上的嘲弄，凝固了。
他沒想到，這個凡人女子，竟會用這種方式偷換了他的概念。
他是在用“過去”，定義楚現。
而她，是在用“現在”和“未來”，讓楚現自己定義自己。
楚現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林巧兒的每一句話，都好比一道驚雷，在他混沌的識海中炸響。
那些話語，沒有喚醒任何具體的畫面，卻勾勒出了一個，他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輪廓。
那個輪廓，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他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看著那雙，既能握住刻刀，也能握住戰刀，既能捏碎能量，也能撫摸愛人臉頰的手。
他再沒有看元一眼。
他只是，用這隻手，輕輕地，握住了林巧兒，停在他臉頰旁的手。
“我……”
他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掙扎與痛苦。
“我，不想再殺人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了，林巧兒口中那個有著溫度與情感的“楚現”。
而不是元所承諾的那個承載了萬古罪孽與榮耀的“主宰”。
“愚蠢！”
元終於被徹底激怒了。
他那由腐朽能量構成的身體轟然爆發出無盡的黑氣。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就親手把你那點可悲的所謂的人性徹底抹掉！”
他化為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撲楚現。
這一次，林巧兒沒有擋。
因為，楚現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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