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被楚現稱為老師的老者,正是前朝太傅,帝師顧言之。
二十多年前,王朝覆滅,他本該與國同殉,卻被楚現的母親,那位末代公主以金蟬脫殼之計救下,從此隱姓埋名,藏於江南。
楚現的兵法、韜略、帝王心術,皆是這位老者在北境苦寒之地,透過長達十餘年的秘密通訊,一字一句,親手教授。
顧言之放下釣竿,並未起身,只是拍了拍身旁的石凳:“坐。知道你會來,這壺‘碧螺春’,剛沏好。”
楚現依言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為老師續上一杯。
“您不好奇我為何會來?”
“不好奇。”顧言之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你母親的性子,我最瞭解。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她讓你去北境,就一定會在江南,為你留下一把鑰匙。我,就是那把鑰匙。”
他頓了頓,渾濁的雙眼看向煙波浩渺的湖面:
“你在西山,做得很好。李秋和楊明珠那兩個蠢貨,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困死在自己佈下的局裡,這步棋,有你母親當年的風範。”
楚現沒有接話,他此來不是為了聽誇獎的。
“我兄長醒了。”他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顧言之持杯的手,輕微地頓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醒了就好。他的身體,是聖朝延續的根,你的手,是聖朝揮出去的刀。根要養,刀要磨。你現在,刀鋒夠利,但刀柄,還不夠穩。”
“所以我來找老師。”楚現開門見山,“我需要錢,需要人,需要一張能覆蓋整個大乾,從朝堂到鄉野的網。”
顧言之笑了,笑得仿似一隻偷到雞的老狐狸。
“錢,人,網。你母親當年留給我的,也正是這三樣東西。”
他放下茶杯,從懷中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黑色鐵魚,遞給楚現。
“拿著它,去城裡最大的‘匯通天下’錢莊,找他們的東家。告訴他,‘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
“那是什麼地方?”
“大乾最大的錢莊,也是最隱秘的錢莊。”顧言之的語氣平淡,說出的內容卻石破天驚,“它的銀票,通行天下。它的客戶,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
戶部每年有多少稅銀入庫,長公主的別院每年花多少錢修繕,兵部剋扣的軍餉又流向了何處。它,都有一本賬。”
他看著楚現:“這本賬,二十年來,一直為你留著。”
“至於人,”顧言之又從袖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名冊,“大乾立國,前朝的文臣武將,死的死,降的降。但總有一些硬骨頭,寧願解甲歸田,也不願侍奉新主。
這些人,還有他們的後代,二十年來,有的成了富甲一方的鹽商,有的成了掌控漕運的船王,有的,則在各州府,做著不起眼的小吏。
這張名冊上,有他們的名字,還有,拿捏他們的把柄。”
楚現接過鐵魚和名冊,沒有立刻去看。
“老師,您想要什麼?”
“我?”顧言之重新拿起釣竿,將魚線甩入湖中,“我想要的,你母親已經替我拿到了。
我只要看著你們兄弟二人,將這片被趙氏弄得烏煙瘴氣的天下,重新洗一遍。洗乾淨了,我好去九泉之下,跟先帝有個交代。”
與此同時,西山之外,僵局終於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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