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親留下的最後一點光。
光點自動浮現,在他們面前投射出一幅動態的畫面。
地點是沙海鎮外,無數身穿西軍軍服計程車兵,正痛苦地在沙地上抽搐、變形。
他們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眼睛裡那屬於人類的光芒迅速褪去,被一種幽冷的綠色所取代。
最恐怖的是,他們裂開的胸膛裡,都有一顆微弱的、卻在執著跳動的黑色心臟。
畫面一轉,來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空。
起初是寂靜,接著,像是有人在你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響起了一聲翅膀拍打的聲音。
“撲稜。”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千聲,萬聲……無數翅膀拍打的聲音匯成了一場沒有盡頭的風暴,那聲音黏膩、厚重,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惡意。
周墨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他緩緩低下頭,看向手中的乾元劍。
劍身上,那一行用他母親的鮮血寫成的“回家嗎”三個字,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嶄新的、彷彿剛剛從劍體裡滲出來的血字:
深淵之潮,才剛剛開始。
周墨盯著乾元劍上那行還在微微發燙的血字,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
深淵之潮……他媽的,這聽起來可比什麼赫連勃要命多了。
阿斯婭的呼吸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掌心的傷口在靈泉微光下緩慢癒合。
她忽然拽了拽周墨的胳膊,下巴朝著溶洞深處一揚:“聽。”
黑暗裡傳來細碎的“咔噠”聲,像是無數蟲爪在岩石上刮擦,密集得讓人頭皮發麻。
周墨剛想摸出火把,腳踝突然一緊,一隻焦黑的、只剩骨頭的手從碎石堆裡伸了出來,死死抓住了他。
“我`操!”
周墨下意識一腳踹去,那隻骨手應聲而碎。
他用火把一照,只見巖壁的陰影裡,之前被淨化成殘骸的傀儡兵,竟重新拼湊成了各種扭曲的形狀。
它們的骨頭縫隙裡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眼眶裡,一簇簇幽綠色的火苗正在重新燃起。
“赫連勃那孫子沒說謊。”
周墨一劍將一個撲上來的殘骸劈成兩半,可那兩半身體還在地上各自蠕動,試圖重新聚合。
“這些玩意兒根本殺不乾淨,像是……長在石頭裡的黴菌。”
阿斯婭突然輕笑一聲,笑聲在空曠的溶洞裡盪開幾縷迴音。
“那你打算怎麼辦?在這裡安家?正好,這些‘黴菌’還能當個鄰居。”
“也不是不行。”周墨一本正經地四下打量,“你看這地方冬暖夏涼,還不用花錢,就是鄰居吵了點。”
他貧嘴的工夫,忽然注意到阿斯婭鬢角沾著一塊血汙,混著他自己的金色血液,在她蒼白的面板上格外扎眼。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替她拂開那點髒汙。
指尖卻在離她臉頰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阿斯婭正仰頭看著他,沒有躲閃,也沒有驚訝。
火光在她黑曜石般的瞳孔裡跳躍,那眼睛直直地看著他,瞳孔裡都是周墨的身影,目光火熱。
那目光讓他莫名覺得耳尖有些發燙。
“走了。”
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燙到一樣轉身。
“去沙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