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中的人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是在發怒的,罵聲很大,冶鐵作坊圍滿了人,村民低頭竊竊私語議論著,有人以為鬧賊,甚至提著傢伙趕來。
劉桑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剛剛還溫文儒雅的小郎轉瞬間變成了想要吃人的惡魔,一張漂亮的臉蛋說不出的猙獰,圓睜的雙目似是要噴出火來,難道撞邪了?
連忙拉著他往外跑,一邊走一邊用手指著自己,意思是說他在罵我,他在罵我,極力的想要掩飾。
他聽不懂盧遙在罵什麼,敏感的捕抓到有些話大逆不道,可能會對小郎不利。
關羽則兩眼微眯,心頭湧起一絲感動,這小子為自己的偃月刀竟然心力交瘁至此。
發脾氣對工作一點幫助都沒有,要做的還是得做。來到東漢,很多時候盧遙只想做一個純粹的文人墨客,動動嘴皮,天馬行空,喜春悲秋,高興弄幾首驚天地泣鬼神的詩詞,反正有幾千年的詩庫在,想混日子實在太容易了。
問題是攤上了劉關張這幾個坑貨,只能斷了這一途心思,再次回到冶鐵作坊,跟鐵匠劉翁講解鍊鋼工藝的大概要點。
“小郎是想要改建作坊嗎?”
到底還是實誠人,既然要義已經領悟,便指指這裡戳戳那裡,這裡要修道牆,那裡要弄一池子沙……
“沒人找你少君要人,沒錢找你少君拿錢,三天之內給我把作坊弄好。”丟下這句話,盧遙頭也不回的走了。
製作兵器是藉口,假如有關羽監督,弄些新農具出來,認為自己就能省很多事。
“聽說你在弄兵器?”張飛不知道哪裡收到的訊息。
“看來方圓一百公里的事情瞞不過你。”
“過獎過獎了。”張飛笑道,他是不會出賣劉桑的。
私自制造兵器是要殺頭的,盧遙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們都知道,沒想到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
“這玩兒是要殺頭的,你說誰告訴你的,我就給你也弄一把。”
“我們不說,誰知道呢?我是在路邊聽見人家說的。”張飛瞄了一眼邊上的劉桑,意思像在說:兄弟,我是打死也不會出賣你的。
“這玩兒叫丈八蛇矛,全用精鋼打造,矛杆長一丈,矛尖長八寸,刃開雙鋒,作遊蛇形狀。”
“我喜歡槍。”張飛跟關羽一樣油鹽不進,對自己的專屬武器不感冒。
“削鐵如泥,引雷帶電,我不認為你能拒絕。”
“我不太信。”
誰說張飛沒腦子,現在都會激將法了,盧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劉桑,劉桑頓時嚇得大氣不敢出,心裡暗暗發誓絕不再長舌頭。
“三個條件,第一,所有的成本需要你自己墊付,第二欠我一個人情,第三,誰告訴你這事的,少一個你都甭想得到。”
很快,劉桑就被出賣了,出賣兄弟是沒有負擔的。像張飛這樣的紈絝子弟,打個結,套子往地下一放,他就會自己鑽進來的,而且他很開心。
盧遙的想法很簡單,不能讓他們在出賣兄弟這事情上栽跟斗,必要時出賣一下兄弟對感情沒影響,但對事情卻有質的改變,前提是得讓他們習慣。
張飛可不是這樣想,他早就想借機答謝盧遙了,至於耶耶為什麼說要藉機,不太明白,果斷的認為這個機會是可以借的,而且還能白掙一把兵器,在他看來,盧遙更笨一點。
事實證明,誰是先手誰是後手往往不是智慧決定的,不管關羽是不是鳳凰,只要種好梧桐樹,鳳凰總會來的。
盧遙沒把鳳凰等來,首先來的是一個老頭,一個看起來快要死的老頭。
當老頭神蹟般的出現在他眼前,他半點不覺得這老頭就快要死。
“你想把劉氏往死裡帶嗎?”老頭的第一句話,問的沒頭沒腦的。
“能先把我放下來嗎?我不太習慣被人拎著說話。”盧遙沒有正面回答。
一個惡狗撲屎,盧遙摔在地上:“您對放這個字是不是有些誤解了呢?”
“不要以為你所做的事有多隱秘,皇族的視線從沒離開過這裡。”老人找了張長凳坐了下來道。
盧遙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瞅了瞅大門的方向,說道:“這不是還沒開始嘛。”
“如果我是你,不會選擇跑的,因為老朽六十有八,從沒有一個人能從我手底下成功逃掉。”
盧遙洩氣的在老人身邊坐了下來,這才看清老人的容貌。
除了臉色跟白血病一般白以外,老人的眼睛呈三角形,無法形容一個人的眼睛是如何生成三角形的,而且當這三角形安在一張沒有血色的臉上時,生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殭屍。
殭屍是不會說話的,老人會。
“您老就是一直在暗中保護玄德的高手吧”盧遙想轉移話題。
“樓桑劉氏不得入朝,這是中山王定下來的鐵律。”老人沒有理睬,眼睛半眯的看著他說。
盧遙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非常認同劉勝定下來的鐵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一般都是烈士,他對烈士這一稱呼沒有興趣。
認慫其實是一種美德,尤其是在漢武帝面前認慫,這是劉勝此生最高光的抉擇。
“我不是劉氏家族的人。”盧遙覺得可以再掙扎一會,沒必要一開始就認慫。
“你想死?”
這就沒辦法聊下去了,老人知道,盧遙對劉氏沒有一丁點威脅,盧遙自己也知道,既然如此,這種走過場的試探沒有任何意義。
吃過小籠包後,老人像來的時候一樣,神蹟般消失了。
盧遙無力的攤坐地上,汗水早已溼透了背梁,一陣風吹來,涼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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