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城南義莊外燃起熊熊火光。雨兒將盧如梅生前最愛的詩集一頁頁投入火中,青衣女子低聲吟唱起江南小調,歌聲哀婉,在夜風中飄散。
嬌娘望著跳動的火焰,輕聲問道:“姑娘,你是……”
“奴家本名蘇柔,與如梅是同鄉。”青衣女子苦笑,“我是被賣進青樓的,而如梅原是官家小姐,父親獲罪才流落至此。都是薄命的女子罷了……”
“姑娘以後做何打算?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麼?”嬌娘知道蘇柔如今得罪了老鴇,回去也沒好日子過。
蘇柔搖搖頭,眼中卻透著一絲堅定:“我的身價不高,加上盧姐姐這些年暗中接濟,我已經攢夠了贖身的銀子。之所以遲遲未走,就是想幫她一同離開那魔窟……如今……”她聲音微哽,“我只想帶著盧姐姐的骨灰,還有雨兒一同回到家鄉,做些小買賣,了卻此生。”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陳肆踉踉蹌蹌地衝進義莊,面色慘白,眼中佈滿血絲。
雨兒一見是他,頓時紅了眼眶,衝上去狠狠推搡他:“你為何現在才來!現在才來有何用!”
陳肆被推得踉蹌後退,卻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盯著那燃燒的火焰,彷彿魂魄已被抽離。
蘇柔拉住雨兒,低聲道:“雨兒,盧姐姐……應該是想見他的。”
她轉身,從懷中取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繡帕,遞給陳肆:“她叫盧如梅……這是她留給你的。”
陳肆顫抖著手接過,帕角繡著的梅花已被血染透,依稀可見兩句詩:
此生已作沾泥絮,不逐東風上下狂。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捧著繡帕嚎啕大哭,哭聲撕心裂肺,彷彿要把這一生的悔恨都哭盡。
又過了半月,歡宵樓突然起火,樓中女子卻都奇蹟般提前撤離。
有人說看見個青衣女子帶著她們往碼頭去了,也有人說曾見一隊商船連夜南下蘇州。
而此時的女子書院裡,嬌娘站在院中,望著遠處的天空,手中攥著蘇柔臨行前留下的一封信:
“辛小姐大恩,蘇柔此生難忘。我帶走了歡宵樓裡所有想逃的姐妹,從此天高海闊,再不回頭。”
風吹過,信紙微微顫動,宛如一隻振翅欲飛的蝶。
此事過了好久,閆亦雋都沒給嬌娘好臉色看,甚至不和嬌娘說一句話。
這日細雨綿綿,嬌娘執傘站在迴廊下,望著閆亦雋冒雨疾行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揚聲道:“閆大人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與我說話了?”
雨幕中,那道挺拔的身影驟然頓住。
“我可不敢。”他未回頭,聲音冷冷的,“只是辛小姐行事向來果決,何須我來多言。”
嬌娘攥緊傘柄,骨節發白。
她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刺,那日她獨闖歡宵樓,確實兇險,可若重來一次,她仍會如此。
但此刻,她胸口悶得發疼,偏偏說不出一句軟話。
“好,很好。”她冷笑,“那閆大人繼續躲著吧!永遠別理我。”
說罷轉身便走,卻聽身後腳步聲急促,下一秒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閆亦雋的掌心滾燙,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在她手背上。
“你……”他呼吸粗重,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你可知那日若有個閃失……”
話未說完,嬌娘忽然踮起腳尖,用帕子輕輕擦過他額前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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