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言喻且冰冷粘稠的力場以何西樓為中心轟然擴散。
空氣彷彿瞬間凝固成了水銀,沉重得讓人窒息。
巷子裡所有的聲音遠處迪廳的微弱鼓點、夏夜的蟲鳴、甚至他們自己粗重的呼吸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死寂的嗡鳴,壓迫著耳膜。
網兜哥四人臉上的淫笑和暴戾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那聲鬼啊還沒喊出來,他們感覺自己像是突然被扔進了萬米深的海底,無形的重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著他們的骨骼和內臟。
別說動彈,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他們的眼球因為恐懼而暴突,喉嚨裡只能發出咯咯的聲響,剛才西樓笨拙的舞步和顫抖的樣子都成了眼前詭異的前兆預警。
更恐怖的是這些混混裸露在外的面板上,開始詭異地浮現出細密的黑色紋路。
那紋路如同活著的墨汁,正快速地向面板深處滲透、蔓延,帶來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腐蝕般的劇痛,彷彿有無數冰冷的蟲子正鑽進他們的血肉。
網兜哥想慘叫,卻只能擠出破碎的氣音,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剛才摟過阿四的手臂上,黑紋像蛛網般擴散,面板下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且失去生機。
那是死亡的感覺,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
在他們的認知裡眼前這個小雞崽兒根本就不是人。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這恐怖的力量碾碎侵蝕成一灘黑水時,一聲清越短促的輕喝響起,如同玉磬敲擊,驟然刺破了巷子裡死寂的壓迫感。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緊接著一個深棕色的酒葫蘆,裹挾著一道並不算快、卻異常凝實的勁風,精準無比地朝著何西樓佈滿黑筋的額頭射來。
那葫蘆表面油光發亮,顯然有些年頭。
何西樓那完全漆黑、不帶任何人類情感的雙眼,瞬間捕捉到了襲來的異物。
他甚至沒有改變站立的姿勢,只是頭顱極其輕微地一偏,那蘊含著勁力的酒葫蘆,在距離他額頭不足半寸的地方,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中,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
下一秒何西樓那隻同樣爬滿黑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右手,極其隨意地對著懸停的酒葫蘆,凌空輕輕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那看似結實的老酒葫蘆,就在幾個混混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無聲無息地分解了。
就像被無形的刀刃瞬間切割了千萬次,葫蘆本身嘴包括其中殘餘的酒液,所有物質都在同一時間被分解成了最細微的顆粒,似一團被風吹散的塵埃,無聲無息地飄散在昏暗的巷子裡,連一滴酒液都沒能濺落在地。
這遠超人類理解的詭異一幕,徹底擊垮了網兜哥四人僅存的求生意志。
濃烈的騷臭味瞬間瀰漫開來,黃毛和瘦高個直接嚇得失禁,癱軟在地,褲襠溼透。
網兜哥和紅背心雖然還勉強站著,但雙腿抖得如同篩糠,臉色慘白如紙,褲襠處也迅速洇開深色的水漬。
極致的恐懼讓他們連哀嚎都發不出,只剩下牙齒瘋狂打顫的咯咯聲。
何西樓那純黑的眼眸緩緩轉向了酒葫蘆飛來的方向,巷子更深處那片被濃重陰影覆蓋的盡頭。
陰影裡,緩緩走出兩個人。
當先一人是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身形挺拔,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體的深灰色西裝,白襯衫,還打著一條暗紅色的斜紋領帶,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面容儒雅,甚至帶著點書卷氣,鼻樑上還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這身打扮,更像是剛從某個高階寫字樓裡走出來的高管或者大學教授,與這骯髒混亂的後巷格格不入。
然而他那雙透過鏡片望過來的眼睛,卻銳利如鷹隼沉穩深邃,沒有半分面對眼前這超自然恐怖場景的驚訝或恐懼,反而帶著一種審視和無奈。
他身邊跟著的一個孩子。
看上去頂多十歲出頭,穿著一件乾淨的白襯衫,還打著一個小小的黑色領結,下身是筆挺的黑色短褲和擦得鋥亮的小皮鞋。
他有著一張極其精緻的、如同瓷娃娃般的臉,大眼睛黑白分明,此刻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渾身黑氣繚繞、如同魔神的何西樓,手裡還把玩著一個結構異常複雜的銀色魔方,手指翻飛間,魔方發出細微的咔噠聲,神情平靜,彷彿眼前發生的不是一場恐怖的力量爆發,而是一場有趣的街頭表演。
中年男人站定,目光掃過地上癱軟失禁、屎尿齊流的幾個混混,又看了看被分解消散的酒葫蘆塵埃,最後落在何西樓那雙令人心悸的純黑眼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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