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聲嬌喝,花鈴已如一團烈火般衝了過去,擋在柳岸身前。
笙歌戾眼皮都未抬一下,指尖輕捻,那幾道追著柳岸的符籙便懸停在空中,嗡嗡作響。
“我道是誰,原來是花鈴師妹。”
他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嘴角那抹譏誚的笑意更深了,目光卻越過花鈴,意有所指地落在沈璃身上。
“我這是在幫你。此人品行不端,時常藉著為你打掃洞府的名義,在各峰行偷竊之事。我今日出手,乃是為玄天宗清理門戶,免得師妹你被這種小人矇騙。”
他頓了頓,慢條斯理地補充道:“畢竟,有些從彈丸之地出來的人,眼界窄,手腳也不乾淨,師妹你天性純良,可要當心,別什麼人都當朋友。”
這番話,既是罵了柳岸,也是在暗諷沈璃出身低微。
“本小姐如何行事,交何朋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花鈴杏眼圓睜,絲毫不給他面子。
“我沒有!”柳岸攥緊了拳頭,臉漲得通紅,爭辯的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沈璃緩步上前,神色平靜無波。“你說他偷竊,證據呢?”
笙歌戾像是早料到她會這麼問,冷笑一聲:“證據?我的符籙小人曾貼於他背後,親眼見他行為詭異,頻繁出入十二峰,更在主峰附近鬼鬼祟祟,若不是行偷盜之事,還能是什麼?”
說著,他指尖靈光一閃,一道水鏡憑空出現,上面果然播放著柳岸在各峰徘徊的模糊影像。
影像中的柳岸,神色慌張,行蹤不定,看起來確實可疑。
柳岸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嘴唇翕動,最終只吐出兩個字:“沒有。”
“用於追蹤妖族的符籙小人,你卻貼在同門背後?”沈璃的聲音冷了下去,“此符會持續吸取被附著者的靈氣,擾亂其心神,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你身為符修,會不知道嗎?”
她向前逼近一步,氣勢凌人:“再者,你並未搜出任何贓物,僅憑一段影像便可定罪?未經執刑堂審訊,擅自對同門動用私刑,笙歌戾,你可知這是重罪?”
被沈璃一連串的質問堵得啞口無言,笙歌戾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惱羞成怒,索性撕破了臉皮:“說到底,不過是強者為尊。你若不服,敢不敢與我上比武臺,一較高下?!”
他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一字一頓道:“你若輸了,便自廢丹田,滾出玄天宗!”
此言一出,四下譁然。
笙歌戾已是結丹期,而沈璃才剛剛築基,這之間隔著一道天塹。
更何況符修手段詭譎,真實戰力遠超同階,這根本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欺壓。
沈璃看著他那副志在必得的嘴臉,心中一片雪亮。
從汙衊柳岸開始,這一切,就是衝著她來的。
他在這裡等著她,就是要當著眾人的面,將她這個走了“狗屎運”才被寒霜尊者看上的弟子,狠狠踩進泥裡。
她若避戰,便是懦弱,丟的是師尊的臉。
她若應戰,便是自取其辱。
好一招毒計。
可惜,她沈璃,兩世為人,最不怕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沈璃……”柳岸急了,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眼中滿是愧疚與擔憂,“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不必再為我……”
“放心。”沈璃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急躁,易怒,急功近利。
從他沉不住氣設下這個粗劣的圈套開始,他的性格弱點便已暴露無遺。
自己,未必沒有贏面。
她轉頭看向笙歌戾,眸光清亮而堅定:“好,我與你比。”
她頓了頓,揚起下巴,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院落。
“但若你輸了,賭約一樣。自廢丹田,滾出玄天宗。”
笙歌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當即應允:“一言為定!”
訊息如長了翅膀般飛遍了外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陣修峰的比武臺下便已是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一個是符修峰主新收的天才弟子,結丹期高人。
一個是毫無根基,卻被三百年不收徒的寒霜尊者破例收入門下的神秘新人。
這場實力懸殊的對決,充滿了看點。
“鐺——”
比試開始的銅鑼聲響起。
笙歌戾傲立臺中,雙手一揮,數十張符籙便如蝶群般飛出,瞬間化作火球、冰錐、風刃,鋪天蓋地地朝沈璃襲來。
然而,沈璃的身影卻像一道青煙,腳尖在符籙的間隙中輾轉騰挪,總能以毫釐之差險險避過。
她身形鬼魅,不退反進,欺身向前的同時,袖中五顏六色的藥粉不斷揚出。
一時間,臺上煙霧瀰漫,伴隨著辛辣、甜膩、腥臭等各種古怪的味道。
笙歌戾被那些藥粉擾得心煩意亂,他發現自己的符籙竟變得有些遲滯,彷彿陷入了泥沼。
而沈璃的匕首則神出鬼沒,時不時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傷口不重,侮辱性卻極強。
“沈璃的靈力撐不了多久的!”臺下的柳岸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她境界太低,這樣下去,先耗盡靈力的肯定是她!”
“急什麼。”花鈴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還抽空對著臺上大喊:“喂!那個戴眼鏡的!你行不行啊?比人家高一個大境界,打了半天連根毛都沒碰到,我都替你丟人!”
這番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笙歌戾本就急於求勝,被花鈴這麼一激,更是怒火攻心。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到了極點。
而對面的沈璃,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靈力,遊刃有餘地戲耍著他。
“給我去死!”
他終於失去了理智,將所有靈力灌注於一張紫金色的符籙之上,符籙光芒大盛,化作一隻咆哮的雷虎,朝沈璃猛撲過去。
這是他的殺招,威力巨大,但消耗也同樣驚人。
就是現在!
在雷虎撲出的瞬間,笙歌戾因靈力瞬間的空虛,露出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破綻。
沈璃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不閃不避,身影驟然模糊,下一瞬,人已出現在笙歌戾的身後。
冰冷的匕首,悄無聲息地架上了他的脖頸。
雷虎失去了控制,在空中哀鳴一聲,化作點點靈光消散。
全場死寂。
塵埃落定。
“你輸了。”沈璃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錘子,敲碎了笙歌戾所有的驕傲。
她俯身在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以為你的那些小動作,真能瞞天過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猜,執刑堂若是知道你私下用符籙監視同門,甚至還想染指宗門大陣,會是什麼下場?”
笙歌戾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血色盡褪。
她……她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