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的驚駭與恐懼,讓他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履行賭約吧。”沈璃直起身,聲音恢復了清冷。
笙歌戾面如死灰,渾身顫抖,卻遲遲不敢動手。
“豎子敢爾!”一聲暴喝,一道肥碩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臺上,正是符修峰主。
他一把護住自己的徒弟,色厲內荏地對沈璃道:“小孩子家家,不過是切磋時開的玩笑,賭約豈能當真?”
“無恥!”
“就是!輸不起就別賭啊!”
臺下頓時響起一片噓聲,眾人對符修峰這副嘴臉鄙夷到了極點。
然而,沈璃卻笑了。
她要的,就是這個“玩笑”。
就在符修峰主開口的瞬間,她手腕一抖,匕首寒光乍現,快如閃電。
“噗嗤——”
鮮血飛濺。
笙歌戾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雙手手筋,竟被沈璃齊齊挑斷!
沒了雙手,他這個符修,就算廢了一半。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個道理,她上一世,用了一條命才想明白。
“你找死!”符修峰主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一掌便朝沈璃天靈蓋拍去。
沈璃早已有所預料,雖然提前閃躲,但仍然被靈力餘波掃到,整個人倒飛出去,手中的匕首也脫手摔落在地。
花鈴驚呼一聲,連忙飛身接住她,兩人踉蹌著退後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來人!將此女拿下,竟敢當眾殘害同門,按門規當處決!”符修峰主怒吼道。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至極,彷彿能凍結神魂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廣場上空響起。
“小孩子家家,不過是切磋時開個玩笑,竟惹得符峰如此大動肝火?”
眾人聞聲抬頭,只見主座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雪發身影。
寒霜尊者端坐其上,神色淡漠,彷彿只是隨口一問。
下一刻,他周身氣息驟然一冷。
“還是說,你也想與我,切磋一二?”
符修峰主臉上那點可憐的怒氣,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整個人僵在原地,汗如雨下。
“不敢……不敢……”
“滾。”
寒霜尊者只吐出一個字。
符修峰主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拖著自己半死不活的徒弟,狼狽地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比武臺上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膠著在主座那道雪發身影上,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
寒霜尊者並未看任何人,他只靜靜地看著被花鈴扶住的沈璃。
方才那場對決,他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
步法是《太虛劍訣》裡的入門篇,雖不純熟,卻總能在關鍵時刻避開要害。
那些五花八門的藥粉,出自《九淵異聞錄》的偏門記載。
學得倒快,可惜,盡學了些保命逃跑的玩意兒。
沈璃掙開花鈴的攙扶,想自己站直,可符修峰主那一掌的餘威震傷了她的經脈,丹田內最後一絲靈力也已耗盡。
她強撐著,喉頭卻湧上一股腥甜,一口血嘔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尊者!”花鈴又急又氣,忍不住衝著寒霜喊道,“您就看著她被人打成這樣?”
寒霜尊者眼皮都未動一下,彷彿沒聽見。
就在花鈴還想說什麼時,沈璃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清冽至極的力量,不知從何而來,早已悄無聲息地渡入沈璃體內。
那力量初時冰冷刺骨,瞬間卻化作溫和的細流,將她受損的經脈一一撫平。
乾涸的丹田不僅被瞬間注滿,靈力甚至比之前更為精純凝實。
沈璃心頭一暖,她知道,師尊出手了。
她抬頭望向站得遠遠的寒霜尊者,正對上那雙淡漠的眼眸。
寒霜尊者終於開了金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丟人。”
全場皆驚。
沈璃也愣住了。
只聽他又補了一句:“贏一個結丹,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本尊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花鈴:“……”
柳岸暗暗想:築基贏結丹,丟臉?
他是不是在凡爾賽?
沈璃反而笑了,她擦去嘴角的血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弟子知錯。”
“哼。”寒霜尊者從座上起身,拂了拂袖子,那姿態彷彿只是撣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回去,把《萬化丹經》第一卷抄一百遍。再有下次,自己去執刑堂領罰。”
話音落下,他的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峰頂天際。
直到那股凍結神魂的威壓徹底散去,臺下才響起劫後餘生般的吸氣聲。
花鈴半晌才回過神,湊到沈璃耳邊小聲嘀咕:“他這到底是罰你,還是賞你啊?《萬化丹經》!那可是丹修至寶!抄一百遍,那不等於讓你背一百遍嗎?”
沈璃感受著體內奔騰不息的靈力,唇角揚起。
上一世,她雖然有師兄師姐和父母相護,卻最終因為自己的無能,識人不清,害他們殞命。
這一世,她絕不會辜負任何一個真心待她之人!
沈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一瓶丹藥塞到柳岸手中。
“回去好好休息。”
“沈璃,我……”柳岸欲言又止,眼中滿是掙扎。
沈璃知道,他身上定有隱情。
但她信他,也願等他。
等他願意說的那一天。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比武臺下擁擠的人群角落裡,那個一襲黑衣,眼神銳利如鷹的女子——赤練,將整場比試從頭到尾盡收眼底。
她的目光落在沈璃身上,帶著一絲探究,一絲凝重,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