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陳宏傑說完,江寒便緩緩開口:“太傅大人,既然他們這麼想要,那便……給他們就是了。”
“什麼?”
陳宏傑猛地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江寒,“你說什麼胡話!那軍功是你九死一生,從屍山血海裡拼出來的!是你身上每一道傷疤換來的榮耀!豈能如此輕易拱手讓人?”
老太傅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替江寒感到不值,更為江家有如此鼠目寸光的父親和平庸無能的子侄感到悲哀。
這簡直是在自毀長城!
江寒抬眼,眸光深邃,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陳宏傑稍安勿躁:“太傅大人息怒。晚輩自然知道這軍功的份量。”
“只是,我那位好父親,還有那位好堂弟,恐怕是惦記這塊肉惦記到眼珠子都紅了。您想想,他們連太傅您這裡都敢找上門來,不惜許以重金,可見其決心之大。若是我這邊死咬著不放,硬是不肯鬆口,您說……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
陳宏傑聞言,重新坐了回去,眉頭依舊緊鎖,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思索。
江寒的話不無道理。
江河海那個人,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縱?”陳宏傑沉聲問道。
江寒:“欲擒故縱談不上。只是覺得,既然他們如此猴急地想要,那我便‘大方’一回,滿足了他們的貪念。否則,他們暗地裡使些齷齪手段,防不勝防,反而更麻煩。”
“可軍功給了江毅,你怎麼辦?你甘心?”
陳宏傑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這孩子受的委屈太多了。
“甘心?”
江寒輕笑一聲,笑容中卻淬著冰,“怎麼可能甘心。太傅大人,您覺得,江毅那樣的草包,配得上這份軍功嗎?他連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怕是連馬刀都提不穩吧。”
陳宏傑點了點頭,江毅是什麼貨色,他雖然不清楚,不過單從江毅連戰場都不敢上這一件事看來,就知道此人的品性如何了。
江寒繼續說道:“所以,軍功暫且‘寄放’在他那裡也無妨。太傅大人,您是三朝元老,門生故吏遍佈朝野。待到日後朝堂之上,需要論及軍務,或是陛下問起西征之事,您只需……隨便提出一兩個行軍佈陣、兵法韜略的細節問題,丟給那位‘大功臣’江毅便是。”
“晚輩敢斷言,他江毅,屆時必定回答不上來。一個連基本軍務都答不上來的人,卻領著天大的軍功,您說,滿朝文武會怎麼想?陛下又會怎麼想?”
“到時候,恐怕江毅身上的軍功不僅拿不到,他們還要被問責?”
陳宏傑聽著江寒的分析,眼中的驚訝之色越來越濃,漸漸轉為讚賞。
這小子,能夠從邊疆死人堆裡活下來,果然不白給!
這份隱忍和算計,哪裡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好一招釜底抽薪,借刀殺人!”
陳宏傑撫掌讚道,“如此一來,不僅能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能讓陛下和朝臣們看清江河海和江毅的真實面目。”
江寒微微頷首:“正是此意。而且,晚輩還有另一層考量。”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我那位好父親,為了我的好弟弟的前程,不惜出賣嫡長子的功勞。”
“他一個人,未必能順利的將這件事情辦成。如果這件事情成了,那麼,我想看看,這一次,朝堂之中,究竟都有誰在背後推波助瀾,幫著他演這齣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