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衣,五萬件。
羽箭,三十萬支。
……
趙珏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影衛早已備案的、兵部公開文書的副本。
那是衛英呈報給皇帝的官方數字。
冬衣,七萬件。
羽箭,四十萬支。
兩份記錄,並排放在一起。
每一個類目,都存在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個足以讓無數將士凍死、戰死在北境冰原上的缺口!
一個足以將太子和衛英打入萬劫不復深淵的缺口!
“呵。”
趙珏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笑。
那笑聲裡沒有半分喜悅,只有野獸捕獲獵物前,那種徹骨的、殘忍的興奮。
江河海,賭對了。
趙珏將那份默寫的底單小心翼翼地捲起,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影一。”
“屬下在。”
“從現在起,給我盯死衛英。我要知道他每天見過誰,吃過什麼,說過幾句話。”
趙珏抬起頭,眼中的殺意如有實質。
“還有,把他十八輩祖宗的底細,全都給我刨出來。”
“我要他,在我面前,沒有一絲一毫的秘密。”
京畿大營內,江寒今天沒有操練,整裝待發。
天剛矇矇亮,冷風如刀,刮過演武場上數萬士兵肅殺的臉。
鐵甲的寒氣透過內襯滲入面板。
今天是大軍出征的日子。
等檢閱後,他就要再次前往北疆,去那片埋葬了無數同袍的冰雪戰場上殺敵。
江寒站在王正北身後,身姿筆挺如槍,目光平視前方。
他能感到王正北偶爾投來的讚許目光。
這段時日,他可從來沒有懈怠過,境界徹底穩固在入品境初期,確實贏得了這位上司的賞識。
卯時三刻,鼓聲三通。
大營正門緩緩開啟,一隊華貴儀仗簇擁著幾匹神駿非凡的戰馬駛入。
為首兩人,一人身著太子蟒袍,面容溫和,正是當朝太子趙瑞。
另一人,則是個四十出頭、面容冷硬的武將,盔甲上雕著猙獰的獸紋,正是兵部尚書,衛英。
江寒的瞳孔微微收縮。
衛英。
王正北提過這個名字。
“全軍聽令!恭迎太子殿下!”
王正北洪亮的聲音在佇列前方炸開。
“恭迎太子殿下!”
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太子趙瑞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抬手虛扶,“眾將士免禮,辛苦了。”
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聲音溫厚有力,“你們是我大乾的鐵壁。此去北疆,望諸君奮勇殺敵,揚我大乾國威!待凱旋之日,我與陛下,親自為你們設宴慶功!”
一番話,說得不少士兵熱血沸騰。
江寒卻覺得那聲音虛浮,飄在半空,落不到實處。
太子講完,衛英策馬上前一步。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一列一列地掃視過去,目光所及之處,所有士兵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連呼吸都放輕了。
那是一種久居高堂的壓迫感,比太子的溫言撫慰來得更加真實。
衛英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王正北的方陣。
他驅馬緩緩走來,馬蹄踏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嗒、嗒”聲,每一下,都像踩在江寒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