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趙珏,比傳聞中看起來更沉得住氣。
“罪臣江河海,叩見三殿下。”
江河海撩起破爛的囚服,對著趙珏跪了下去,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
趙珏沒讓他起來,只是繞過書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江大人,本皇子救你,是看在你手裡那份東西對我還有用。可你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
江河海伏在地上,聲音清晰地傳來:“罪臣明白。罪臣一無所有,唯有一腔赤誠,願為殿下的大業,粉身碎骨。”
趙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書房裡迴盪,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的大業?江大人,你的大業就是被抄家下獄,淪為階下囚嗎?”
他俯下身,湊到江河海耳邊,聲音壓低。
“你拿什麼幫我?不過,你倒是提醒了孤。你那個侄子,江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正愁沒機會拉攏他,不如,就用你和你兒子的性命,換他為我效力,如何?”
江河海的身體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但他抬起頭時,眼中卻毫無懼色。
“殿下,您錯了。”
“哦?”趙恆挑眉。
“江寒,您拉攏不了。”
江河海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他在邊疆的時候,有個忘年交,名叫陳宏傑,這一點殿下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書房內霎時落針可聞。
陳宏傑。
這個名字像一根無形的針,精準刺入趙珏的某個要害。
他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計劃被瞬間打亂的錯愕。
陳宏傑,曾經輔佐過當朝帝王數十年,把他放到邊疆說是戍守,誰信?那分明是皇帝安插在軍中的眼睛和耳朵。
江寒……陳宏傑……
趙珏的腦中,兩條原本毫不相干的線,被江河海硬生生擰在了一起。
他之前查過江寒,只知道他戰功彪炳,性格孤傲,卻忽略了這種看似尋常的人情往來。
好一招釜底抽薪!
用江毅的命去逼江寒,江寒若從,陳宏傑必然察覺。
江寒若不從,自己平白樹一強敵。
無論怎麼選,這事只要做了,陳宏傑的密報就會立刻擺在父皇的案頭。
一個皇子,竟在暗中染指邊疆猛將。
這罪名,比謀逆也輕不了多少。
趙珏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個跪著的老頭,根本不是在求饒。
他是在給自己上課。
“殿下,江寒此人,剛烈遠勝罪臣。”
江河海的聲音平靜傳來,他看出了趙珏神色的變化,知道自己賭對了第一步。
“他受陳太傅活命之恩,視其為師長。若知家人因他受脅,他不會投靠任何人,只會玉石俱焚,將事情捅到陛下面前。”
他微微抬高了音量,每個字都敲在趙珏的心上。
“屆時,殿下非但得不到一個江寒,還會失去陛下的信任。為了一個前途未卜的臣子,冒這等風險,不值當。”
趙珏緩緩直起身子,踱步回到書案後。
他重新坐下,雙手交疊,審視著地上的江河海。
“你說的對,不值當。”
他承認了。
輕描淡寫,彷彿剛才的威脅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可孤更好奇了。”
趙珏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你費盡心機,讓孤放棄這個念頭,究竟圖什麼?江河海,別告訴孤,你真的只想為孤的大業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