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的押運車隊出來。”
江寒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崔嬋姑娘已經查明,每隔五日,會有一支車隊將煉好的精鐵運出山。負責人,叫崔福,是崔家二爺的心腹。”
“我們的目標,就是在路上,伏擊這支車隊。”
“記住,不傷人,不殺人,只抓人!特別是那個崔福,必須活捉!還有車上的賬本、來往書信,一頁紙,一個字,都不許漏掉!”
江寒的聲音在地窖中迴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都聽明白了嗎?”
“整個北境大營,幾十萬雙眼睛,都會是我們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而我們,就是一群潛入馬蜂窩的幽靈。”
“我們只蟄一下,拿到想要的東西,然後,就徹底消失。”
夜色如墨。
寒風刺骨捲起地上的沙礫,打在人臉上生疼。
北境大營的西側角門,一隊負責傾倒營中垃圾的後勤兵,推著兩輛吱嘎作響的板車,慢吞吞地走向門口。
守門的兩個哨兵,裹緊了身上的皮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
為首的正是江寒。
他換上了一身髒兮兮的伙伕衣裳,臉上抹著鍋底灰,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油膩和疲憊。
他身後的鐵牛等人,也都個個灰頭土臉,弓著腰,一副被雜役活計磨平了稜角的模樣。
沒人能看出,這些是百裡挑一的精銳親衛。
崔嬋被一塊巨大的油布蓋在板車的雜物之下,只留了一條微不可見的縫隙呼吸。
“站住!”
哨兵提著燈籠,上前一步,長戟攔住了去路。
“文牒。”
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江寒點頭哈腰,從懷裡掏出一份皺巴巴的文書,雙手遞了上去。
那文書上,不僅有後勤營的硃紅大印,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餿味,真實得不能再真實。
哨兵藉著燈籠光,掃了一眼,目光又在江寒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停留片刻。
“怎麼這麼晚才出來倒東西?”
江寒搓著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官爺,您是不知道,今天上頭的大人們宴飲,廚房忙得腳不沾地,這不,剛收拾利索,小的們就趕緊把這些穢物弄出來,免得燻著貴人。”
這番話合情合理,挑不出半點毛病。
哨兵嫌惡地揮揮手,捏著鼻子退開兩步。
“快滾,快滾!臭死了!”
“誒!好嘞!”
江寒點頭如搗蒜,招呼著身後眾人,推著板車,緩緩透過了角門。
吱呀——
沉重的木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直到走出百步開外,確認徹底脫離了哨兵的視線,江寒才直起了腰。
他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沉靜。
身後的親衛們也齊刷刷地挺直了脊樑,動作整齊劃一,彷彿卸下了無形的枷鎖,露出了猛虎的獠牙。
黑暗中,鐵牛回頭望了一眼那座龐大的戰爭機器,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他孃的,跟做賊一樣。”
江寒沒有理會。
他走到板車旁,掀開油布。
崔嬋的臉蒼白如紙,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走。”江寒只說了一個字。
一行人迅速拋棄了累贅的板車和衣物,換上早已備好的夜行勁裝,如十六道鬼魅,瞬間融入了茫茫的荒原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