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胸膛劇烈起伏,喉嚨發乾,腦子裡嗡嗡作響,全是“屍骨無存”四個字在迴盪。
江寒卻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沒有再用激昂的言語去鼓動,而是轉身走回沙盤前,用馬鞭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鷹嘴崖的模型。
“你們覺得險,是因為你們只看到了三千對數千,看到了深入敵腹。”
“但你們沒看到,敵人內部的破綻。”
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洞悉一切的魔力,讓三名悍將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將目光重新聚焦於那小小的沙盤之上。
“孛兒忽那個廢物,為了活命,把他知道的,甚至是他猜的,全都倒了出來。”
江寒的語氣帶上了一絲輕蔑,“冒頓把糧草交給他的小舅子巴圖看管。這個巴圖,勇則勇矣,卻嗜酒如命,治軍鬆懈。他手下的五千守軍,名為守衛,實則是一群被排擠出主力部隊的養老兵。”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防禦佈置,有個致命的漏洞。”
江寒的馬鞭從鷹嘴崖南麓劃過,那裡是一片模擬出來的崎嶇河道。
“這裡,是一條廢棄的古河道。百年前山洪改道後就無人問津,兩側雜草灌木叢生,連北狄的牧民都嫌繞路。巴圖的巡邏隊,理所當然地忽略了這個方向。”
“這就是我們的入口。”
李洋順著馬鞭所指看去,心臟猛地一跳,這條路,簡直就是天然的潛行通道!
“可進去之後呢?”
王賁追問,他更關心具體的執行,“糧倉重地,必然戒備森嚴。”
“沒錯。糧倉周圍有明暗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江寒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但糧倉本身,為了通風防潮,西側牆壁上方,都開著一排排離地一丈高的氣窗。對步兵來說,那是天塹。但對我們帶了鉤索的輕騎兵來說呢?”
一個大膽的畫面在三人腦中成型!
“至於巡邏,”江寒的語速不疾不徐,“我讓孛兒忽把巴圖手下幾個百夫長的脾性都畫了出來。其中一個叫哈丹的,每晚亥時交班,都會先去營帳裡喝一碗馬奶酒,拖沓個一刻鐘是常事。一刻鐘,足夠我們的先鋒部隊就位了。”
時間、地點、突破口……
一環扣一環,精準到令人髮指!
這已經不是賭博了,這是一場經過精密計算的外科手術式打擊!
“我們分三步走。”江寒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潛入。王賁,你帶五十名最精悍的斥候,從古河道摸進去,解決掉氣窗附近可能存在的暗哨,放下鉤索。”
“第二,放火。大部隊跟進,不用進院子,就在牆外,用我設計的引火罐,從氣窗扔進去!記住,我們的目標是糧草,不是人命!火起,立刻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撤退。”江寒的目光變得銳利,“火光一起,整個北狄大營都會被驚動,巴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救火和從正面大路追擊。而我們,直接向西,翻過鷹嘴崖的西側山脊,那裡地勢險峻,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從那兒突圍!”
“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們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江寒說完,整個大帳再次陷入寂靜。
但這一次,不再是震驚,而是……一種近乎於崇拜的敬畏。
李洋、王賁、趙破奴三人,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將軍,感覺自己像是在仰望一座深不可測的高山。
這個計劃,膽大包天,卻又滴水不漏。
將天時、地利、人和算計到了極致!
這哪裡是凡人能想出的計策?簡直是鬼神之謀!
趙破奴這個性情最火爆的漢子,此刻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地,盔甲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
“將軍!末將趙破奴,願為將軍前驅,萬死不辭!”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的狂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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