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人是把山當成人來看嗎?
連裡面的筋骨脈絡都摸得一清二楚?
來不及多想,他們立刻按照江寒的指示,開始瘋狂作業。
碎石如雨點般落下,山壁上很快出現一個又一個深邃的孔洞。
時間在敲擊聲中飛速流逝。
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工兵,殺紅了眼,掄起鐵鎬就要對著一處新標記的點狠狠砸下。
“住手!”
一聲斷喝如驚雷炸響。
江寒的身影如鬼魅般從側方蕩了過來,一腳踢飛了老工兵手裡的鐵鎬。
鐵鎬旋轉著墜入深淵,半晌沒有迴音。
老工兵當時嚇出一身冷汗,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江寒。
“你想讓我們所有人都提前上路嗎?”
江寒指著那處巖壁,那裡有一道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的細微裂紋,像一根頭髮絲。
“看這裡,這條是逆向斷層,牽一髮動全身!你這一鎬下去,我們頭頂上這塊上萬斤的巨巖會立刻剝落!”
所有工兵的動作都停了。
他們順著江寒的手指看去,只覺得頭皮發麻。
江寒不再多言,重新標記了幾個爆破點。
工兵們再無半分疑慮。
與此同時,下游的堤壩上,是另一番景象。
杜威雙眼佈滿血絲,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在泥濘的工地上來回奔走。
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
一個年輕士兵腳下一滑,連人帶一根巨大的木樁摔進泥水裡,掙扎了幾下,竟然沒能爬起來。
他太累了,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眼皮重得像灌了鉛。
“廢物!”
杜威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泥漿裡拎了起來,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扇在他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讓周圍計程車兵動作都慢了一拍。
“想睡?”
杜威的臉幾乎貼著士兵的臉,“北莽的騎兵馬上就要來了!他們的馬刀會讓你睡得更安穩!”
“你爹孃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死得這麼窩囊嗎?!”
“給老子站起來!!”
年輕士兵被打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看著杜威那張猙獰的臉,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然後猛地推開杜威,轉身撲向那根滑膩的木樁,用盡吃奶的力氣,嘶吼著將它扛了起來。
“啊啊啊啊!”
他像一頭受傷的幼獸,發出不甘的咆哮,踉踉蹌蹌地衝向那三個被加固得如同堡壘一般的支撐點。
沒人嘲笑他。
所有人都在沉默著,然後爆發出更恐怖的力量。
他們揮舞著工具,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瘋魔,用血肉之軀與鋼鐵、土石搏鬥。
這是地獄,但也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杜杜威看著這一切,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忍,但立刻被決絕所取代。
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頭逼著羊群衝向懸崖的惡狼。
羊群的對面,是更兇殘的虎!
與其被虎吞掉,不如跳崖,或許……還能砸死幾隻!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遠處的黑暗中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