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
風聲像是鬼哭,捲起地上的沙塵,拍在他們麻木的臉上。
絕望,是一種會傳染的瘟疫,此刻已深入骨髓。
杜威站在最前面,嘴唇發白,乾裂起皮。
他想說點什麼,哪怕是鼓舞士氣,可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烙鐵,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還能說什麼?
一天時間,面對一萬騎兵,除了等死,還有第二條路嗎?
江寒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灰敗的臉。
他沒有安撫,沒有鼓勁,甚至連一句場面話都沒有。
他只是平靜地伸出手指,先是指向那座剛剛被加固了一半的堤壩,然後又指向那面被鑿得坑坑窪窪的山壁。
“原計劃,”他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山谷裡顯得異常清晰,“作廢。”
作廢?
這兩個字像兩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口。
杜威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作廢是什麼意思?
放棄了?
承認失敗了?
難道……將軍要帶他們突圍?
用三千疲兵去撞一萬重甲精銳?
那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士兵們騷動起來,絕望的情緒瞬間發酵,變成了瀕死的躁動。
江寒完全無視了眾人的反應,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
“我們不挖穿山了!”
“我們也不要這座破壩了!”
他上前一步,腳尖碾碎了一顆石子,彷彿碾碎了所有人固有的認知。
“時間不夠我們把水蓄滿淹死他們,但足夠我們……把這座山,變成他們的墳!”
墳!
這個字帶著刺骨的寒意,讓所有人渾身一顫。
江寒轉身,指著那面被開鑿的山壁,語速極快,吐字卻清晰如刀刻。
“我們已經挖了這麼久,山體內部的結構,比任何時候都脆弱!現在,放棄全面挖掘!所有人,用上全部的炸藥、工具,給我從內部,把這面山壁的核心支撐點全部掏空、鑿穿!”
“我不要它貫通,我要它……鬆動!”
“我要它變成一塊巨大的、搖搖欲墜的積木,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徹底崩塌!”
杜威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看著江寒,像在看一個瘋子。
不挖穿?
反而把它弄鬆?
這是什麼打法?
江寒的手臂猛然揮向堤壩,命令更加顛覆。
“所有三角架,別他媽再均勻地頂著了!全部給我集中起來!就頂著這三個點!給我往死里加固!”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我要這三個點,能撐住洪水第一波衝擊的全部力量!”
“我們不是要淹死他們,而是要這奔湧的水,成為推動山崩的最後一隻手!”
所有人都傻了。
先是把山體鑿成危樓,再把堤壩改成一個“定向爆破”的裝置……
最後,在北莽騎兵進入最狹窄的穀道時……
引爆山體!
讓萬噸土石,裹挾著決堤的洪水,形成一場天災般的泥石流!
將那一萬蒼狼衛,連人帶馬,像碾死螞蟻一樣,活生生埋進地裡!
嘶——
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